一手摁住绘稿,融野又道:“大人情深,而今可依旧与尼君互通书信?”
  此话一出,融野见义母脸上闪过诧色一抹。
  她的义母情深似海,去接女儿数年前便与老情人互通书信。其中内容融野自不清楚,只听尼君说起往事时提过。
  两个大人合起伙来蒙骗小孩,互通书信一事融野甚至不敢告知冬冬。然她又想,冬冬聪慧,未必不知。
  “今日前来说这番话,融野也晓于大人不痛不痒。只不过,大人若放弃还请死心到底,今后也请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
  起身,融野掸衣告辞,“大人不痛不痒,但融野痛了好多年,更不希望看到她再因大人而难过了。”
  “少当家。”
  义母抬头时眼尾那处的漫不经心是融野所熟悉的,然又是那般令人感到陌生。
  “生下那孽畜,是我松雪若白此生唯一的悔事。”
  义母冷得出奇,竟不似是在说她十月怀胎才诞下的亲生女儿。
  震撼于此等绝情,融野牙齿发抖,深吸缓吐几次方挤出笑容:“那就请您不要再打扰她了,我会心疼。”
  “是,若白遵命。”
  再无要说的了,融野草草整理心情即走,然离案两步,她复回头望向畜生不如的义母。
  “若白大人。”
  “您有何事。”
  瘪嘴吞泪,融野哽咽道:“可融野要谢谢大人生下她,正因有她,融野这辈子才有了光。”
  义母的神情,分明是不解的。
  她解或不解,融野不在乎,那束光这么多年照在心上,现今如旧是清澄无比的月光。
  “冬冬你怎来了?”
  出了画所,融野不期撞上她的光。
  她的冬冬在画所门口伸头探脑,再多待一会就得被扭送奉行所了。
  “那位胸很大很大的——”
  “是千枝姐。”
  “对,胸很大很大的千枝姐说你来这了。”
  融野闻之两眼一亮,悲情尽豁:“你去我家找我了吗?!”
  “路过一下,顺便。”
  融野笨瓜做的脑子榆木雕的心,她也想不明冬冬话里真假,她只高兴着。
  视线飘忽一圈才收回来,真冬见她这身旅人装束便问:“你上哪去?”
  融野乐呵呵地答道:“明天是你的祭日,你忘了。”
  “哦,是忘了,那我准备准备去死还来得及。”
  “别、别呀!”
  意识到自己笨嘴蠢舌,融野拉她近身:“阿弥陀佛,是我嘴快,原谅我,冬冬。”
  她是轻轻一拉不假,可她那力气轻轻一拉,乳太郎小冬还不得一头撞在奶上晕过去呀。
  作为死法倒也不坏。真冬想到。
  “你真要去。”推了推融野,真冬让她离远些别光天化日之下有碍町容街貌。
  “可供养塔总不能拆了吧……你也想去吗冬冬?”
  “我、你问我?”问的人平静无波,听的人却俏脸一红,“你又不打算叫我去……”
  是这样的,恰好路过松雪府是假话,而是左等右盼收不到松雪融野的信(零食)和她聒噪的到来才想瞧瞧这家伙都在忙什么。
  她好像也没很忙,还有空去妙心寺,还招呼都不跟这被她祭了多年的松雪真冬打。
  “我是怕你懒得去,冬冬,毕竟事关我一人,虽说我供养的是你,可到底,是吧……况且看你也忙……”
  哪句才是重点啊!真冬听得更晕了。
  “我怎就忙了,就你喜欢一个人瞎想。”
  “嗯,我是喜欢一个人瞎想,对不起,冬冬。”
  “那你给我买鱼饼吃!”
  闻言,融野喜得冒泡,解囊不及,兜捧钱两奉上赔罪。
  鱼糜做的饼咸鲜开胃,高汤煮得烂乎入味。然没等咬上一口,真冬眼镜起雾,她两手都是松雪融野买给她的好吃的,实在腾不出空了。
  “别动,我来。”
  话音未落,真冬但感有手指触碰上她的鬓角,仔细着取下挂套两耳的镜绳。
  “多谢。”
  “不谢不谢,冬冬。”捏了袖口擦镜片,融野又说:“可你还不忙么,我都不知该挑哪个时候才能与你吃饭作画了,旁边没别人,你家也没别人,就你就我,两个人。”
  这下真冬算明白松雪融野是在别扭何人何事了,然她并不准备就家中还有谁人一事作任何解释。
  她们只是朋友,无需辩解任何。
  乖乖由融野再套上擦亮的眼镜,真冬看着她急求一个回答的漂亮眼睛,仅递上吸满鲜汤的鱼饼。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想吃你就说,是你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