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官……”勤务兵少年看见倚门靠在门口的男人, 吃惊地长大嘴巴。
只见和平军第一舰队的NO.1方楚瑜大提督左手抓两只杯子,右手擒一盘酸味四溢的老醋花生米,胳膊下面还夹一瓶酒, 门一开, 就仿佛一阵风似地刮了进来。
“老李,李立文,”方大提督气冲斗牛,放声吼道,“快出来接我一把!”
李立文已经从沙发上站起来,接过老醋花生往桌上一放,微微一笑:“司令官好兴致啊。”
“屁的兴致, ”方提督秀眉一挑,出口成脏, “下午六点的破会, 以为六点半就完事,偏偏一群猪猡酸货白痴二傻子扯皮扯个没完,生生把老子耗到夜里一点半, 饿得差点一头撞南墙,那不得找点夜宵啊。”
“想着你老李今天肯定回家早, 明天你又要拍屁股走人,所以找你做个伴,顺便也给你送个行。”他四下看了看,笑道,“归心似箭嘛, 李将军。”
然后就将手里捏着的那俩酒杯往起一提:“早就知道你这里肯定是啥啥都没有,全都打了包,所以你看,我连酒杯都一起带过来了。”
说罢将两只杯子一起递给勤务兵,说:“洗洗,不知道多久没用的,我从会议室桌子底下翻出来的。”
螭璃忙接过杯子去清洗消毒,然后又跑着送回来。
方楚瑜小蛮腰一拧,抄起酒瓶亲自倒了两个满杯,说道:“咱俩喝一杯吧,老李,你这也算洗脚上岸,从此不再干咱这刀头舔血的狗屁营生,也是可喜可贺。”
李立文默无声息地喝了一口,方楚瑜则提杯一口就喝完整杯,然后一抹嘴,问道:“如何,宴会上见到地球来的贸易商了么,感觉怎么样?”
李立文略做考虑,言简意赅地用了一个词语作答:“纯真少年。”
“纯真少年?”方楚瑜咀嚼着这个词,就追问说,“那么那位凭一己之力把灯塔星搅和得血雨腥风还让他给全身而退的药霸二代呢?”
这次李立文没有迟疑,直接就点点头道,“亦是纯真少年。”
方楚瑜听完笑了。“那你可得小心了,老李,”他说,“纯真少年可比老奸巨猾可怕多了。”
“就像卫城寡妇……”李立文接过方楚瑜的话说道。
“对,对,对,”方楚瑜怔了一下,然后就拍腿大笑道:“一眼就让你抓到精髓了,你可是越来越懂幽默了……”
“你见到寡妇了?”于是他问。
李立文微微点头:“远远地看到一眼。”继而感慨:“谁能想得到呢,看起来那样纯洁而天真的小姑娘,裙摆下绽放的却是铺天盖地的血花,脚底下踩得全是累累白骨。”
“可不!”方楚瑜大点其头,“纯真有毒啊,那是连大卫-杜兰都给折进去了。”
继而又语气一转,把之前说的话全都作了废:“可别这么说寡妇,去年咱们舰队那点外快可都是指着人家寡妇才赚到的。咱不能吃着人家的还骂人黑寡妇,这是不道德的。”
“老李,鼓起劲儿来,别这么哭丧着脸一副要上刑场的样,”方大提督一拍李立文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给你说,跟着寡妇干有前途的!”
李立文微嘲地笑了一下,道:“承司令官吉言吧。”
他这样一种态度,倒搞得方楚瑜不好再一味地耍光棍无赖与不要脸了。“老李你这明天不干了今天就不把我这司令官当盘菜了啊。”方大提督挠头道,“也不必如此悲观嘛。”
他又为李立文添了些酒,道:“无论如何,能有机会再次回到新长安,回到家里见一见亲朋故旧,总是一桩好事。”
“是啊,长安,”李立文叹了口气,“家,应该也没有什么亲朋故旧在了吧……”
“一定会有的,”方楚瑜劝慰他说,“当年的情报显示,襄王案并没有加以株连牵涉。”
李立文并没有作答,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时候,小勤务兵已经紧急加热了几样速食,用一次性的盘子端上来。
“我还真饿了呢?”方楚瑜立即就把自己带的那盘老醋花生给丢到了一边,甩开腮帮大嚼起来。
李立文则对小勤务兵说:“螭璃,去休息吧,已经很晚了。东西明天再收不迟。”
小勤务兵响亮地答应了一声。”已经差不多收完了,”他说,“地下室还有几个箱子,我去把它们清出来就睡。”然后就离开了房子。
方大提督埋头一通猛吃,吃完之后一抹嘴,说道:“老李,如果你回到新长安,我是说如果——根据朝霞贸易公布的航线分析,情报部门认为与李唐现有贸易体系发生关系的概率极大。而一旦发生这种交集,作为贸易公司的军事顾问,根据地保留地公约附件五地球贸易总协定的规定,你将必定能够带领护卫舰队护送贸易谈判代表团进入李唐的疆域。并且作为首席军事顾问,你本人同时也必定将是谈判代表团的主要成员之一,会和代表团一起来到新长安——真是讽刺啊,将军,联合国唯一授权的和平军别想有一船一舰开进李唐的星空,然而地球公司的私募兵团却能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大唐帝国的中央腹地。我看这宇宙最大的邪/教与反动派,应该被被一炮轰成渣子的,根本不是什么神殿教或者神殿解放者组织,而是咱们伟大的地球母亲。”
发了这样一通牢骚之后,他才继续说道:“一旦出现这种情况,您到了新长安,那么,李立文将军,希望您能去见一个人,并向他表达和平军以及联合国最高安全委员会对他的善意。”
“这么说我是联合国的特使了?”
“秘密特使,”方楚瑜端正颜色说道,“您是最高安全委员会授权的第11704号秘密特使,授权文件存档在委员会第三档案馆,您随时可以查阅。相信之前您也接到过通过,将由我向您传达此项任命。”
“好吧,”李立文不动声色,“那么这个人是谁。”
“晋王李由,”方楚瑜点点头,“魏惠王幼子,生长系八级能力者李申同父同母弟。”
“是他?”
李立文明显吃了一惊,但几乎是立即的,他优恢复了之前不动声色的样子。
“那么,我需要向他表达什么样的善意?”他问。
“详细的内容待你抵达新长安之后会由安全委员会在复兴会的探员与你接头。”方楚瑜道,“大概的情况是告诉李由,联合国最高安委会以及我们和平军对于他竞争储位并最终问鼎李唐帝国皇帝宝座表示乐观。”
停顿了一下之后他又解释说:“情报显示晋王李由是李唐皇室中较为开明的成员,他显然偏向于帝国中的改革派,并且他还暗中与已经被李唐帝国宣布为反叛组织的改革政党复兴会有着相当密切的秘密有往,甚至有情报显示,他很有可能是该党活动经费的主要提供者之一,兼之他特殊的血统出身,情报中心综合分析后认为,一旦他接掌李唐皇权登基为帝,极有可能促进李唐的改革,使这一巨大体量的封闭帝国逐渐开放并与宇宙主流相融合。”
“安委会认为晋王会戴上大唐皇帝的皇冠?”李立文瞠目结舌,哑在那里半响才颓然道:“既然是命令,我会服从。”
“是啦,是啦,服从命令。”方楚瑜正经了没几分钟,使命一旦结束,立即又原形毕露,哀声叹气怨天尤人骂社会地道,“反正安委会那帮狗娘样的只需要我们服从命令就好。”
“这么听起来,你似乎对这件事情不大乐观?”他问道。
“当然不乐观,简直滑稽,”李立文忍不住“哈”地一声道,“晋王登基,怎么可能呢?”
“怎么就不可能呢?”方楚瑜咂摸着嘴巴倒,“据说唐帝国的皇帝是个萎,根本不能生的。那按照李唐的成法,就要从近支的皇族子弟中选择继承人,这是逃不掉的。晋王李由从血统上讲不算远哪,而且他还是李申的亲弟弟,这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我并不认为李唐会把一位改革派的王子推倒储君的位置,”李立文晒然,“李由与反叛组织过往甚秘这连我们坐在灯塔星这里都能知道,李唐帝国的皇室密探绣衣使者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怎么可能掘自己的坟墓。”
“那么李申呢?”方楚瑜问,“李唐帝国皇帝的位置谁来坐,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难道不是李申一言可决吗?他为什么不支持自己的亲弟弟要去支持别人,他脑袋有坑吗?”
“李申不会开口的——在立储问题上,他一个字都不会说,”说到这里,李立文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事实上,当年襄王也是他亲哥哥,然而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开口,他根本就不会说话!”
“未必吧,”方楚瑜玩味地看着李立文,“谋反在任何国家都是重罪,不成功就全家死绝。事实上,兵变失败之后,襄王本人得以从容脱身,出国远遁,一根汗毛都没有少。从属之众也大多逃过死刑,没有加以株连。如果说李申真的是不说话的话,那么他不说话的威力简直比说话还要大了。”
李立文呵呵低笑了两声:“但愿吧,但愿你是对的……”
方楚瑜却在这时摊开手:“这可不是我说的,这都是安委会那群狗娘养的委员们说的,我只是鹦鹉学舌——我想说的是,老李,安委会的那帮狗娘养的虽然经常估计不准,整天尽是干狗皮倒灶的事,但万一呢,也许呢,万一这回让他们给蒙对了呢?命令终究是命令。”
“我明白,”李立文点点头,“我会去见李由,如果我有机会能够回到新长安。”
“司令官,”他看向方楚瑜,“感谢这些年来你对我的帮助与关照……”
作者有话要说: 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