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明路四百四十四号。
  我的兄长,不曾再踏足此地。
  脑海里的面容早已模糊不堪,那左眼角的泪痣在记忆中兀自闪烁,如泪一般。
  ……我在这里,徘徊了多久?
  一年、两年、十年、百年?
  不知道,早已忘了去计算时间。夹在阴与阳的交界,见证房客来来往往。面对生灵,只知道自己带着怨,却不知为何而怨。
  今日又杀了一个房客呢。
  莹白的双手撑在油腻的腹上,冰凉的下体包裹着疲软的阳具,我俯身,啃食男人的颈部。大量的血液流溢在床上,那尸体双眼暴凸,肥短的手指紧抓着床铺,犹是惊恐的表情。
  这很好,我想。
  我喜欢让这床铺染上痛苦与鲜血,虽然不明白为何,但应该不太重要。
  床边站着一个半透明灰的灵魂,正是我现在啃食着的肉体的主人。吃完了心脏的部位,抹开唇边的鲜血,我抬起头,望向床边正一脸惊惧地看着我的中年男人,有些嫌弃地道:「……我不太想吃肚子,看起来热量很高,更何况……你真的很难吃。」
  中年男人的面容瞬地扭曲,嘴张大着似在大叫,手往我的脖颈掐过来,却穿透过我,碰也碰不着。
  我对着男人可笑的样子,漾起一抹残忍的嘲笑。
  「……你有些过分了,丹胭。」低沉的声音,冷厉地从身后传来。
  我望向门边,是个熟悉的访客。漆黑的衣裳、赤色的眼瞳,拿着簿子的手,苍白而指骨分明。每当我杀了人,总是他来收拾烂摊子。
  「嗨,赭魅。」脱离男人尸体的阳具,我站起,半披红衣走向来者,嗓音极尽甜腻之能事:「你终于要带我离开这里了吗?」
  说着,便勾住那宽阔的肩,贴上那削瘦而修长的身躯,期盼地望进他烈火色的双眼。
  「你觉得呢?」赭魅漠然地看着我,阴冷的声调如冰,道:「我说过,你的替身不能为你所弒。」
  「通融一下嘛。」
  「不行。」他俯身,唇贴上我的耳,吐息冰凉:「尤其,你用这种手段,我不喜欢。」
  「不行就不行嘛。」噘噘嘴,推开赭魅,对一旁的中年男人道:「鬼差来接你啦,快滚。」
  中年男人警戒地望着我,又好奇地望向我身旁的鬼差。
  赭魅面无表情地翻开了手上的簿子,唸道:「朱巴介,一九七八年八月八日生,是吗?」
  中年男人点头。
  我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刚刚在床上,他还说自己叫朱源章呢。」
  似乎并不觉得有趣,赭魅淡淡地横了我一眼,接着勾掉簿子上的名字。
  灰色的灵魂便化为一缕烟雾,飘散在空气中。
  真羡慕啊。
  我也想,化为空无,逃离这里……
  我呆呆地望着那空无,本能地渴望,又感空洞。开口,听见自己毫无起伏,陈述事实般的语调。
  「……除了我,所有人都走了。」我望向赭魅,復述:「所有人都走了。」
  歪头,似纯粹的疑惑,却质疑着自身,问:「我为什么还在这里呀?」
  赭魅看着我,眼神没有同情,没有怜悯。
  「因为你活该。」
  我活该吗?
  「也是呢。」我咧出一抹笑,道:「你说的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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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痾,朱巴介跟朱源章很难笑,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