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烟坐在客厅里米白色的棉麻地毯上,陪Cur玩它最喜欢的粉色毛球。
  通往后院的落地窗被锁住了,去不了它爱的草坪。
  田烟只能用向上抛的方式让它接住,虽然它体格庞大,但行动却格外灵活,前爪往上弹起的瞬间就咬住了毛球,摇着尾巴欢快地递给田烟,让她继续。
  田烟揉了揉它毛茸茸的大脑袋,至今不敢相信这玩意竟然是她当初捡的小流浪犬,明明那个时候还没她胳膊长,现在站起来的身高,估计都有一米八了。
  “真棒。”
  Cur冲她兴奋吠叫,嘴角两边兜不住的口水洒了出来。
  听到密码锁的声音,Cur激动地抓挠着地板往门口窜去,见到主人后它乖乖地围在他身边打转,并没有做出扑人的举动,反而拱着鼻子认真地嗅闻着他。
  黄昏的下午,房间里灯光昏暗,外面明亮的湖泊映射着天空橘红色的倒影和雪山。
  田烟盘腿坐在窗前,穿着他宽松的衬衫和黑色短裤,及腰的长发慵懒垂落在身后,她转过头看着他,露出明媚的笑容。
  这是逄经赋曾幻想过无数次的场面。
  他站在门前淡定了几秒钟,才故作轻松地换下鞋子,朝着里面走去。
  逄经赋将买来的生肉放在玄关处的木柜上,脱下黑色的连帽衫外套,挂在墙壁上的时候,顺便打开了客厅的灯。
  亮起的白光照亮整个温馨的布局,沙发和墙壁角落的绿植生机盎然,窗外如同油画般的美景,熏陶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这样的环境中,时间似乎放慢了脚步,每一个瞬间的定格,对于逄经赋来说都是宝贵而幸福的。
  逄经赋每天都会出门一次,采购Cur要吃的食物。
  田烟开始还好奇它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但她想起自己曾说要给这只狗取名狗贼,Cur翻译过来名为恶狗,似乎和狗贼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看起来逄经赋是认真地延续了这个名字。
  但如果逄经赋知道狗贼这个词的来源,他怕是会当场给Cur改名。
  Cur在厨房里吃饭,嚼肉的声音清脆响亮。
  逄经赋陪田烟一起坐在了地毯上,他将人圈进怀里,打开了放在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
  逄经赋一手搂着她的腰,亲昵地与她靠拢,薄唇倾吐的热气无一遮拦,喷洒在她的耳根。
  “给你看个东西。”
  暧昧的气氛顺着他的话音融入温馨的氛围,温热的呼吸往她的毛孔里侵入,惹得田烟忍不住缩了一下脑袋。
  他手指熟练地点着键盘,操控触控板,屏幕上弹出一个网页,实时监控。
  田烟有种不好的预感。
  当他再次点开后,画面里是医院的病房,监控正对着一张病床。
  床上躺着的是田烟的外婆,田春莺。
  她面部被插着氧气管,苍老的肌肤堆满褶皱,苍白无力的肌肉下显得更加松弛,被氧气面罩的绳子紧绷着皱起,面罩里时而浮现的雾气,证明她还有呼吸。
  田烟喉中哽塞,呼吸也屏住了。
  “你还真是狠心。”逄经赋笑声充满嘲讽,刺痛她的愧疚心。
  “为了离开我,连你的外婆都可以不要,如果不是我,她现在已经死了,一个人孤苦伶仃地被扔在敬老院里,女儿死了,就连孙女也不要她了,真是可怜。”
  田烟鼻尖涌上酸涩,刺激着眼眶溢出泪水。
  “再看一个,嗯?”
  他是询问,却没有给她做拒绝的选择。逄经赋点开了另一个监控画面。
  不足五平方的卧室里,一张床就填满了整个空间,床单上凌乱的褶皱是抓出来的,墙壁上还有指甲的血印,宣泄出被困之人的绝望。
  床上蜷缩着一个抱头的女人,她疯狂抓挠自己的脸,没有声音,田烟却能想象出她此刻尖锐的呐喊,脚趾蜷缩起来迭在一起,身上一件普通的睡裙却被她自己撕烂,松垮地露出一半的肩膀。
  当她察觉到摄像头的转动,她激动地抬起头,而她正是田烟认为的那个人——祝若云。
  田烟抓住逄经赋的手臂,她情绪激动得显而易见,崩溃的眼泪决堤而出。
  “还有一个。”
  逄经赋的声音里蕴含着难以察觉的笑意,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阴冷。
  画面切换到另一个。
  六个身穿着黑红配色工装服的男人,将一个身材魁梧的男的摁在中间,他双臂被拉直在身后,一把枪抵住他的脑袋往下压,屈辱的跪姿额头几乎抵在了地面。
  男人的对面有一个正在挣扎喊叫的女人,两个人抓住她的胳膊,似乎要她目睹这场死刑。
  是齐胜吏和林伢。
  “不要!不!”田烟掐住逄经赋的手臂,几乎要挣脱他的怀抱蹦起来。
  “别急,你以为就这三个吗?”
  手臂力量如钢筋般收紧,牢牢桎梏住她动弹的身体。
  画面又一次变换。
  这一次是谭孙巡。
  他双膝分开成八字,跪在地上弓着腰,双臂被绑在身后,眼睛用布条蒙住,就连嘴巴都被一条白布用力勒住,在后脑勺上打了个死结。
  阴暗的地牢里,头顶一盏白炽灯将他照亮。
  田烟用力过度的手指颤抖起来,她泣不成声哀求逄经赋:“放了他们,我不会离开,我绝不离开你!我跟你发誓!我如果敢离开你,你就把我做成人彘,随便你怎么玩,求求你,求求你。”
  “我还没说我要什么呢,你就自己主动告诉我了,这就是你昨天跟我说的,没有想过离开我吗?”
  “你的心里一直都有要离开我的念头,你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机会,等一个万无一失的办法,再像两年前一样毫不留情地逃离我!你从来!从来从来从来!从来都没有爱过我!”
  他脸色面目狰狞,咬牙启齿啃噬着每一个字,声音挤出牙缝,是冷漠而残暴的张狂,手臂野蛮地压着她瘦弱的腰。
  即便逄经赋已经有了百分之百肯定的答案,但他还是要固执地询问上一句。
  “是不是这样!我说得对不对!”
  他不甘心!凭什么,究竟凭什么,他要被田烟如此绝情地对待,凭什么只有自己一个人在爱而不得的痛苦中抽不出身!
  逄经赋装不下去了,宁可撕破脸皮,也要掐断她一再萌生出的离开他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