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家一开始小门小户,对她管教也不是很严,她自小便爱四处游走。
后来被不法之人盯上,越寒宫就像雨后的春笋,一夜之间在修仙界站稳脚跟,太多人想知道背后的秘密了,无法接近越寒宫,他们便盯紧了四处游历的越寒宫千金。
越澄是被人绑到关山的,那时她对家中的辛秘一概不知,关山一带地形多山,她那时年幼,趁人不注意便偷跑了出来,从山下滚落,幸而遇上了采药的莫承尔,不然必定死在了那里。
莫承尔就这样带着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四处躲命,终于成功地将越澄安全交到越寒宫之人的手里。
他们就这样一直书信往来,从年幼到懵懂,再到情深。
若不是越澄突然写信告知越寒宫的一切机密,恳请他带她逃离越寒宫,就像年幼时一样。
莫承尔也许会一辈子老老实实的在关山当个药医,存够盘缠之后来到咸宁开间药铺,再正式地求娶越澄。
然而一切都变了,莫承尔接到那封紧急的求救信后,毫不犹豫地灌了自己无数草药。
毁了他的身子,也要强行入道,前来拼一丝微薄的希望。
莫承尔望着跳动的篝火,喃喃道:“如今我也不求什么未来了,我只求她安康。”
一旁的闻涿早已沉沉睡去,姜婵被火焰烤着脸,一直紧绷的心也犯了困乏。
睡眼朦胧间,她听见谢怀撩动着火焰,小心呢喃了什么。
声音太小,莫承尔没有听见,但元婴修为的姜婵听得清清楚楚。
谢怀的声音就像冰雪消融,大地回春,嗓音跨越夜风与火焰,传入姜婵耳中沾染了三分慵懒与笑意。
“我也。”
姜婵迷蒙地望向他,正巧对上一双恍若陷入回忆,显得愈发柔和的一双眼睛。
“我也如此。”
姜婵不敌倦意,沉沉睡去。
她做了个梦。
梦见她又回到了南海听学的时候,这次并不是以桑昭的身份,她眼睁睁望着谢怀与桑昭二人相约练剑,交流,共进早膳。
他们走过了曾经姜婵走过的过往,原先姜婵经历的,重又在她面前发生了一遍。
下着春雨的藏书阁前,谢怀持伞,安稳地护送着桑昭离开,姜婵站在他们身后,任由春雨践踏。
“那我呢?”
梦中的姜婵忍不住大声喊道,冲着那伉俪情深的一双佳人背影,大声地委屈地喊道:“谢怀,那我呢?”
谢怀回头,遥遥地望了过来。
梦中的他薄唇张合,好似说了什么话。
但春雨朦胧,薄雾一般笼罩在姜婵眼前,她什么也看不见。
*
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
火堆旁不见了谢怀的身影,莫承尔与闻涿睡得正熟,火焰将将被人熄灭,人才刚刚离开不久。
姜婵发现几里之外有旁人的身影。
她小心翼翼起身,给本就隐蔽的山坡角落施了一层咒术,确保不会有人发现他们的存在,才安心地朝着远处走去。
越无极的身前,站着两个毫无意识的人影,从他们褴褛破败的衣衫,依稀能看出是曾经的越寒宫弟子。
其中一个少了只胳膊,能判断出来便是姜婵白日遇见过的那位越纹。
他们的身下,堆积着大量的尸首。
都是此次进入秘境的散修。
在乱世之中,散修的命不值钱,就算今夜全部死在秘境之中,恐怕也不会有人猜忌什么。
越无极脸色难看:“这一批都是什么垃圾货色。”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叫江蚕的和谢怀的,在不在其中?“
骤然听到自己的化名,姜婵心头一凛,恰在此时,一双冰冷的手捂住了姜婵的口鼻。
察觉到熟悉的气息,姜婵并没有反抗,谢怀凑到她耳旁,贴的极近:“他们人多,暂勿妄动。”
谢怀冰冷的气息喷洒在她耳畔,姜婵突然觉得有些闷热,难受极了,在他手下微微挣扎。
谢怀一愣,随即放开了他,像是猜到了方才的动作有些失礼,顿了顿,小声道:“抱歉。”
只是他仍旧不明白,眼前此人分明就是年岁相当的少年,却总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好像自己冒犯了他。
高傲如他也有些不愉快,分的开些,又去听越无极的动静。
他身后似乎还跟了不少人,听他这么问,便有人回答:“没有,他们二人都与越纹交过手,谢怀受了点轻伤,那个叫江蚕的,甚至还断了越纹的一条胳膊。"
越无极闻言,高兴极了:“好好好,他二人不错,给我看住了。”
仿佛下一个化神境界已经在朝他招手,语气中尽是狂热:“这次过后,再有一个化神境,便又是几年的繁荣华贵,越寒宫的名声一定会响彻整个修仙界,威名赫赫,永垂不朽!!”
视察完以后,他也没再管地上狼藉的尸首,摆摆手便跟着身后的一批人离开了秘境。
越纹三人又混沌着朝着四处奔去,寻找着下一个目标。
等到再次恢复宁静,二人才从隐蔽处出来。
谢怀眉宇间又冷了三分,外袍经过一夜之后重又整洁些许。
他笔挺地站在月色之中,月光将他的身影照的朦胧。
姜婵没来由地,又想到了那个梦境,刚刚睡醒的她脑子不甚清醒,竟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我不是…”
谢怀转身望她。
姜婵抬头,怔怔道:“我不是断袖……”
谢怀有些难懂地皱了皱眉。
他唇瓣张合 ,这一次,没有朦胧的细雨,也没有缭绕的雾气。
在寒凉的晚风与夜色中,姜婵终于听到了谢怀说了什么。
声音微冷,语气疏离。
“与我何干?”
第41章
夜风吹拂, 拂过姜婵方才梦醒,有些朦胧的眉眼。
不只是寒夜凉薄,还是谢怀的话更加凉薄, 姜婵像乍暖还寒之人, 猛地惊醒过来。
她缓慢地后撤了两步, 喉间有些发紧, 苦笑出声:“是……”
“与你无关。”
种种一切,从头至尾, 不过是她姜婵的一厢情愿罢了。
她忽然觉得有点累。
谢怀望着她一动不动的身影,皱了眉:“不走吗?”
姜婵抬头,望了他一眼。
似在无声地疑问。
谢怀抿唇, 耐心说道:“越纹今日才被你断了一只手, 如今夜深, 正是袭击他的好时候。”
他示意了下越纹方才离开的路线, 又问了一句:“你不去吗?”
姜婵险些被他气得发笑, 她闭了闭眼, 深深呼吸。
强硬按压下心头澎湃肆虐的情绪, 姜婵睁开眼,一片淡漠。
“走吧。”
越纹奔波劳累一整日,何况手臂还受了那样重的伤, 所以他们二人很轻易地便追上了。
他像是累极了, 白日里吃了太多的修士, 夜晚只想找个僻静之地修养一番。
四野僻静,悄无声息,方圆十里都不曾有人影出没。
是杀人的绝佳地点。
于是谢怀冲她点点头, 还未等他说话姜婵便径直落下,跳到越纹面前。
谢怀:……
!!!
还没说作战计划呢?!
谢怀有些错愕, 更多的是焦急,越纹饶是受了伤,实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在没有经过详密的部署,这样贸然冲出去……
还没等谢怀这边掩护,那头姜婵已经不管不顾地打起来了、
被惊扰了休息的越纹怒不可遏,嘶吼着便要冲姜婵扑来。
不问刀光流转,如今熟悉的血液气息被它嗅到,发了疯般的嘤咛。
姜婵似乎也被它影响,或者说从一开始她就是带着一股气跳下来的,刀凶,面无表情的姜婵更凶。
姜婵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了,自谢怀醒来的那天起,她便一直压着一股气。
压抑,不甘,委屈,酸楚。
种种繁杂的情绪终于在今夜谢怀分外凉薄的眼神中崩溃,像是倾塌的雪山般一泄而出,对着眼前褫夺了神识的越纹疯狂下手。
姜婵的手早便没了知觉,一刀刀,一击击都用了十成十的气力,越纹被她不要命般的魄力逼得节节败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