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欺负我。”
“憨成这样,我多欺负你,你才不会被别人欺负。”他把我裹在衣服里,语气惆怅:“我以前是那样想的,但是却没能保护你到最后。”
“你别不是要和我说对不起吧?我不想听。”我贴在他心口,心仿佛被泡在柠檬汁里一样。
有什么东西快速生长的声音,我从衬衫的缝隙里瞧了一眼,是一面砖红色的墙,它快速生长,然后合成砖堡。外界的声音消失了,砖堡里黑咕隆咚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他低缓的心跳声,每三秒一下,和此刻躺在一地龟壳中间的我一样的心跳频率。
“陆潜?”他叫我。
“啊?我在这。”我轻轻地用兔子脚踩了踩他大腿,然后从他衬衫里钻出来。
“你能不能当前天那个重逢是假的?现在这个才是真的重逢?”
“好啊。”你年纪小,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踩着他的肩膀挂到他脖子上去。我顺着他的下颌骨一直摸到耳朵,然后路过他的脸颊找到了鼻子,他鼻子上那个细小的突起还在,向右的时候,他的睫毛刷在我爪子上,仍然是有点痒。他的眉骨仍然有点突出,额头有些窄,我把自己的毛脸贴到他额头上蹭了蹭,能够正大光明地做这些事情,简直太好了。
“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要说真话。”
“不太好,但是一定比你好多了。丁哥和四三馆的那些人非常照顾我,保护我,没让我吃过一点苦,我们找到了息然同志和顾教授留下的宝藏,启动这个游戏和重建盖亚学院都是花的他们两个的钱。”
“打GAIA针剂疼吗?我在13年底的时候心悸无缘无故从楼梯上摔下来过,你是那个时候打的第一针吗?”
“圣诞节前后吧,你当时感受到了?”
“运行这个游戏呢?吃力吗?”
“我们不要把美好的时光浪费在讲那些陈年往事上。哪天我们开一个比惨大会,再来详细地讲讲。”
“那你抱抱我吧。”他拉了拉我的尾巴。
“求之不得。”
我滑下来尽量张开双臂搂住了他的脖子。他向后仰倒在地上,然后将我翻转过来,躺在他手臂上。砖堡里开始有莹莹的星光亮起,小小的空间,像夜空那样深邃。
“昨天的夜空很美。”
“是,你知道,如果里昂在这里,他就会说我‘脑里有座坟,葬着两个人’。”
“你在这个时候提他干什么?”他转过来看我。
“我也不知道,”我坐起来撸了下耳朵,严肃地问,“我是不是已经不会谈恋爱了?”
“回家。”他刷地把温暖的“坟”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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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我和你们讲,“平均长相”这种脸生起气来也是很可怕的,很像电视剧里的阴冷杀手,就那种平时风平浪静面无表情,结果上来就一刀捅死你,然后夹着公文包继续上班收电费的狠角色。
我没有公文包,只能夹着短到夹不住的尾巴,一直跟在他后面。他也不飞,也不选到达地点,就用脚丈量我铺下的这每一寸土地,我跳了一会儿,又不敢大声声张,只能夹紧屁股跟着他一路快走回了柳树旁。
他昂头背手站在河畔,跟一个晚唐诗人一样悲愤。
“我把你的ID加到奈河的系统里,这样你就能在河里出入了。”我努力粉饰太平。
“用不着。”他横了我一眼,然后跳进了河里,如同浮尸一样闭上了眼睛。
哎,和年轻人谈恋爱,就是这么时刻给你惊喜。
“有人抱着兔子跳河成功了——”
我马上把他拖进河里去,不可避免地听了一耳朵八卦。
“河神最近胃口很大呀,到了欲求不满的时候了吗?”
“河神……原来对非人类有特殊爱好……”
“我肤白貌美,还是高等动物,怎么不选我?”
哥,请带着你的遗憾和自信走远点,行吗?
我将他的ID翻出来,添加了几个入口,他再这么往来几次,我估计很快就有人要写出一篇《河神与他的非人类伴侣二三事》了。忙完这个,我又处理了一下积压事务,期间他一直一声不吭地看着我在那凭空画符。
我时不时对他笑一下,他每次必回我一个白眼。黑亮的眼珠沿着眼眶转了三百六十度,被浓密纤长的睫毛稍微盖住了一秒,然后又回到了眼眶正中间。整套动作漂亮利落,世间人千千万万,可没有哪一个白眼也能翻得这么漂亮的。
我忙完以后,蹭到他身边去。
“不要生气了,我就是习惯自己一个人,吐槽的话一不留神就说出来了。我保证我还是爱你的。那个气氛下,我应该和你说点山盟海誓什么的,我心里知道,但是嘴上没控制好。”
“算了,不提那件事,我们的重逢已经毁了,”他把我巴拉过去,然后放在他胸口上,“你现在长什么样子?变化大吗?”
“我?我也不知道,我昏迷的时候也忘了看一眼了。明天轮到科里斯来看我,我让他帮你看几眼。”
哎,其实我说谎了,我昨天就拜托尧哥帮我看过我现在的样子了。脸色惨白,躺那跟死了差不多,我表示对自己的长相不满意,还让尧哥弹了一记,说我躺了六年能有这个样子已经很不错了。
“你说谎,你没有正面回答我你忘了看一眼什么了。”
“你也不用这么敏感吧?”
“呸。”他吐了我一口。
“呸不着!嘿嘿,”我在他身上硬着头皮打滚撒娇,“我现在有点丑,不想让你看。”
“为什么总觉得你哪里怪怪的?”他弹了我耳朵一下,皱眉道:“我们分开的以前说好要彼此坦诚,那年你才15周岁,我建议23的你,比那个时候更诚实一点,把握我现在给你的机会。”
看见了吗?找对象就要找这种绝顶聪明的,会省去很多扮酷扮傻挣扎苦恼的过程。
“说实话,”我转过去拿屁股对着他,“一想到你现在比我小六七岁,就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相处。按说我现在应该非常自然地和你撒娇啊什么的,可是我做不到。然后想像一个大人一样来照顾你,引导你,我也做不到。”
“等我适应一段时间把这几年的时间赶上来就好了。”他按了按我的尾巴,随后又开嘲讽:“我小时候时刻觉得比你大一轮,也没有纠结成你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