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了摇头:“我只是不想看见你因为别人不开心而已。等我把queer做好,你就解除沉睡状态吧。我在这个世界里呆不了多久。按照理发师说的,我的日常护理都是爸爸妈妈在做,但定期的身体检查一定还是由科学团队负责,游戏芯片一经扫描就会被发现,到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跟着我遭殃。我把陈予白那边的事情了结一下,很快就来找你。”
话题戛然而止。陈琦选了五楼直接过去了,我一个愣神没跟住,顶着兔子皮在河岸边僵硬成一个摆件——离陈琦有点远,兔子已经失去了说话和移动的功能了。我把兔子皮抓起来立在树后面,又抓了点土盖上,自已去奈河上漂。
陈琦的办法也是一种解决方法,只是那样他似乎更危险一点,而且我和远神都不太愿意让他和陈予白正面刚到持械互殴,毕竟血缘关系在那里摆着,如果发展成那样,就太容易造成一辈子的心理阴影了。
还是希望有个软着陆吧,无论是和陈予白的恩怨,还是人类和将来面临的新世界,我都希望能够将牺牲降到最低,自然的过去,就像XX手术那样,“开始了吗?已经结束了”,这才是我希望的结局。
但是,谁知道呢,我期望的和别人期望的和这个世界自己期望的以及最后能实现的,中间的差距大概是隔着十个顾清教授加上陈琦吧。
大柳树在风的吹拂下动了动,挂在树上的许愿牌跟天津快板一样“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虽然说已经打定主意只漂着什么都不做,但是我还是下意识地开始按照牌子上的愿望忙乎了一阵。停下手的时候,我觉得有点累。树上的这些愿望大部分我都能帮助他们实现,我这个河神的愿望要谁来实现呢?如果我自己在我自己柳树上挂一个牌子,会不会有啥奇效?
我从兜里摸出一块许愿牌来。不不不,有点太悲哀了,自己向自己许愿什么的。我把牌子揣回兜里,继续在河里漂。奈河的周围已经被大家开发的差不多了,离了许愿树,就是跳楼机,挨着跳楼机是寻人板,寻人板旁边是悼念花坛,悼念花坛旁边是——
哎?刚刚被求婚的鹊桥先生乔装打扮了蹲在命运抉择□□这干嘛?
我坐起来看他。
他似乎有点苦恼,“囧”脸中间添了个“川”字纹,一枚硬币从左手放到右手,又从右手放进兜里,有点像在苦练魔术。这个轮盘我从来没管过,好像是个赌场的荷官立在这的,说是能帮大家进行人生选择。很多人都喜欢来这扔硬币,明明是个五十对五十的选择题,他们仍相信在我的见证下,会得到相对更正确的答案。
更好更正确的答案不一定,更不负责更快的答案倒是真的会出现。
“河神啊河神,我要结婚了,应不应该辞掉那份工作呢?”他对着河面问。
我当然不想他辞职。我们还想顺着他找到陈琦和陈予白,悄无声息地解决掉这个最大的世界毒瘤。不过我自尊心堪比最高峰的男朋友好像觉得他的使命已经结束了,剩下的事情不需要再让一个理发师冒险了。
“应该辞职吗?拜托!”
他将硬币抛向□□,翠绿的□□疯狂地旋转了起来,再停下来的时候,一枚硬币就会选择一个答案。我有能力为这枚硬币选择路径,但是我没有动。我非常想知道如果有天意,天意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就让随机来决定一切吧。
□□缓缓地停下来,我和他都看得见硬币留在了“是”那个选项上。可能就这样了吧,他辞了工作,陈琦苏醒正面刚他爹,整个世界都掀翻了然后再重新来过。那样也是个办法不是吗?推翻一切旧的,通通都是新的。
“应该吗?”他喃喃地说。
“我觉得……是不应该呢,河神大人。我非常珍惜我的这份工作,而且我还想看着那个叫小好奇的男孩子醒过来,然后找个机会问问他是不是陈琦。要不然,我先不结婚了吧,耽误了您宝贵的时间,对不起。”
他拎起菜篮子,不,野餐篮子一溜烟儿地走了。
啊啊啊啊啊!那你搞这一套是为了啥?为了吓死我吗?
我从土里拽出兔子,然后沉下河去,去五楼找陈琦。超级电脑上小鸡小鸭子还原样摆在那,几天不见,鸭子好像下了几个蛋,鸡一脸的不开心。他用了自己的本相在另一台电脑上不停地写着,荧光照在他脸上,衬着他的脸更加苍白。他时不时会翻一下手边的书,然后继续在电脑上写,好久没见到他查参考资料的样子了,不仅帅气,更增加了一点他活在我身旁的真实感。
他写了几十分钟,写好了几样程序,然后手撑着膝盖,把写完的东西仔细又看了一遍,关上了电脑。工作做完以后,他仰着头靠着椅背休息,然后睡着了,发出萌萌的黄色光芒。
他在睡梦中仍然皱了皱眉。我打赌他老了以后眉间纹一定第一个跑出来,一群小老头走在一起,他一定是最严肃的那个,钓鱼成功的时候也一定皱着眉说,不大。有关未来的退休生活,我随时可以脑补一大堆,但是真的这样推算起来,我和陈琦都不一定能活到成为小老头的那个时候。好在现在还不需要想那么远。
他梦中吞了一下口水,喉结上下动了动,好想过去摸一摸。
大部分情况下,我是个无神论,但看到他的时候,我总是相信有神存在的。怎么会有那么好的事情,随机出现的一个人就如此合我心意?一定是我无数次祈求和之前不断地努力,才让神将他安排给我。只要有他在,什么苦难和痛苦都只是一种微不足道的付出,我都愿意接受。
他睡了十分钟左右,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从椅子上站起来。太不可思议了,我的男朋友其实是会自己起床的!
他皱着眉四处看了看,在看到趴在玻璃窗上的我时,眉心一松,笑了。
“哪儿沾这么多土?”他开门将我放进来。
“柳树下面蹭的。”我抱住他的手臂,对他说:“鹊桥先生不辞职了。”
“哦,”他点点头:“那样也很好。不过我们不能将一切希望都放在他身上。”
“嗯,我知道,一起去数学世界吧!”
“刚才不是打滚儿不想去?”
“我在外面等你。你不是写了狂欢日的程序?我可以将它抄到我的系统里,你忙你的,我忙我的。”
“几十分钟之前,你不是说刚见面不想分开?”他捏着我的后颈问我:“我是不是睡了太久?”
哎呀,离不开我就说嘛……
我想了想,对他伸出手:“那你还是把我缝在兜里吧,我在你兜里陪着你。”
“可以。”他点头答应。
我们两个决定爬山去数学世界。它被我塞在雪山中间的中间位置,外面用一堆游戏世界挡得严严实实,只留了一条阳光能勉强照进去的缝隙。陈琦竖起猫瞳朝里面看了看,然后隔着口袋捏了捏我。
“别怕。”他说。
“我不怕。”我攥紧了他的胸毛,然后和他一起走进了那个我以为永生不会再去的地方。
数学的世界里,比我想象的嘈杂许多,陈琦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嗡”的离弦声,好像时刻都在拉弓射箭一样。我只记得我在这个世界里堆了非常多的知识,却不记得我在这里安了什么射击场一类的东西。
“那是什么声音?”我低声问他。
“有人开了规则法阵啊,你要不要出来看一看?”
“不要。”
“这个世界我已经改过了。你不要怕,不会看到数字和计算一类的东西。”
“不要不要不要。”我蹭着他的胸答。
“痒。”他轻轻按了我一下:“陆潜。”
他小声的叫我名字,突然就有了一点点勇气。从小到大,他哄我只有这一个方式,讲事实摆道理威胁恐吓都不管用以后,他就会这样叫我。说软话是说不出来的,最多就是这样小声叫我名字,如果我不答应,大概会把我喜欢的东西都倒腾给我,然后继续这样叫魂儿。唉,我们俩谁活得都不容易,克服数学恐惧什么的,我可以的。才不要和十六岁的男朋友因为这点事僵持不下。
“陆潜,那你要看我开的法阵吗?”
开始啦,利诱。
“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