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树正待去找它,突然听到一阵震天的擂门声。不用问,凭这惊天动地的气势都能猜到是吕铭浩。
吕铭浩气极败坏地冲进来,揪住李树的衣襟:“不是说等到七点钟吗?你又搞什么鬼?”
李树一看时间,现在才七点刚过五分,也就是说,吕铭浩在和张晓雅见面后,没有在约定地等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而是提早回来了。
他眉毛一挑:“出什么事了?”
吕铭浩喘着粗气:“她被人带走了!怎么?不是你安排的?”
李树在沙发上坐定,拿起茶几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说来听听。”
吕铭浩抢过他的茶水仰头灌下去,顿了许久,才说起和张晓雅见面的经过。
原来张晓雅将自己反锁在房间之前,塞了个纸团在他手里。待和众人分别,他独自来到无人的街角,打开纸团,发现上面写的内容和李树计划的一样,张晓雅约他下午四点在缤纷落叶的咖啡厅见面。
之所以不直接安排他们见面是因为李树猜测张晓雅有轻微脑残症状,为了不打草惊蛇,没有人告诉张晓雅吕铭浩也是计划的知情人。
张晓雅以为吕铭浩对她和李树的密谋毫不知情,特意大费周章,小心翼翼传了纸条给吕铭浩。在她见到吕铭浩的那刻,内心的激动难以掩饰。她拉着吕铭浩说:“我真没想到你会来。你能来,我真是太高兴了。”
说实话,就算事先不知道李树的安排,吕铭浩也会来。早上张晓雅的遭遇令他难以释怀,有好几次他都想要冲出人群,替张晓雅解围。他无法接受自己当初捧在掌心的人,如今落得任人欺压的下场。
张晓雅脸色不太好,吕铭浩扶她在卡座里坐下来:“身体不舒服,怎么不在家多休息?”
张晓雅苦笑一声:“在那个家里我还能好好休息?”
吕铭浩想想也是,招来服务生,点了两杯卡布其诺。
“你还记得我喜欢这种口味的咖啡啊。”张晓雅望着吕铭浩,幽幽地说。
吕铭浩低头:“只是恰好我也喜欢喝。”
“你看,我们恰好有很多相同的兴趣呢。”张晓雅回忆起了过去,“喜欢看书,喜欢猫,喜欢一切的新鲜事物……”
“涂止明应该也是一样吧。”吕铭浩打断她,过去的往事让他难受,“否则你也不会和他结婚。”
张晓雅托着下巴望向窗外,古怪地笑起来:“他是一样,可是他妈妈也一样啊!”
吕铭浩脸色一变:“你的意思……”
“有时候,我更觉得他们不像母子,而更像是一对情侣。”恰巧这时咖啡到了,张晓雅低头,搅了搅杯中的奶油,“我认识涂止明是在曼谷的商场里。那边的泰银很便宜,我打算买些回来送人,恰巧他也在,想买条项链送给妈妈,不知选哪条好,就请同样说汉语的我帮忙。这时我才知道,他也和我一样,独自出来旅游,且都来自A市,我们很快就成了朋友。由于目的地都一样,我们就结伴游玩。他的兴趣爱好有很多和我相同,想去的景点也和我差不多,我们一起拍照,一起去酒吧,一起吃同一种食物,总觉得有说不完的话要和对方分享。有时候他会变着戏法似地讨我欢心,泰国的水都是冰水,我喝不惯,他就把瓶子揣在怀里,用身体捂热了再拿给我喝;我嫌大皇宫的游人太多,不好拍照,他就拉着我去人少的金山寺;晚上我们去逛红灯区,他又会当着那些美艳的人妖搂着我说我才是他喜欢的类型……很多时候,他的面容会和曾经的你重叠在一起,你们体贴入微的浪漫让我无法自拔。”
听到这里,吕铭浩只觉得咖啡变得苦涩起来:“不过他的家庭比我好,你家里不会反对。”
“我也是这样想才决定和他交往的。”张晓雅忧伤地说,“可惜我错了,而且大错特错。他给我的感觉,没什么坏毛病,就是经常把他妈妈挂在嘴边。他跟我说,他父亲在他四岁那年心脏病过世了,是母亲含辛茹苦将他拉扯大,他和母亲的感情很好,现在他长大了,更应该好好孝顺母亲,回来之前,他买了好多礼物给他妈妈,那时我只天真地以为,他真的很孝顺。
“直到结婚后,他什么事都听他妈妈的,我才觉出不对劲来。就拿我们蜜月旅行这事来说,我单位只有十五天的婚假,婚礼用去一天,双方家里亲戚都不少,人来人往的人情要还,真正能度蜜月的时间其实只有一个星期。我本打算去土耳其,可他不同意,说他妈妈身体不好,不能坐那么长时间飞机。”
吕铭浩听得目瞪口呆,张晓雅嘲讽地笑了一下:“我问他,这是我们两个人的蜜月,为什么一定要带上他妈妈,他说上次他去泰国就没能让妈妈同行,这次作为弥补,无论如何也要带她一起。我自然不愿意新婚生活被婆婆打扰,和他闹了脾气,结果他当晚就住在楼上妈妈家了。
“你以为这样就算过分了?不,真正过分的是有一次,我半夜醒来发现他不见了,下床去找他,没想到竟在客厅撞见他趴在他妈妈身上吸奶!”张晓雅说到里,脸上露出恶心的表情,“那场面我至今也忘不了。就是那时候,我突然觉得,他们才是夫妻,而我只是个横刀插足的第三者!”
吕铭浩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给她递了张纸巾。
张晓雅接过纸巾擦了擦眼角,又说:“真正让我下定决心找你的是他妈居然提出要我把工资卡交给她保管,说我大手大脚惯了,不懂得生活艰辛!可那是我的工资啊!她自己儿子把我们夫妻的共同财产放在她名下,我只能认了,没想到,她竟然连我自己的那份工资都要打主意。没有工资,我拿什么给我父母买礼物,孝顺他们呢?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说到这里她终于哭出来:“铭浩,我真的不管了,名声什么的,我宁可不要。你带我走吧,我们私奔好不好?”
她激动地握住了吕铭浩的手。吕铭浩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话来。
张晓雅又说:“我知道你还爱着我,你看我的眼神骗不了我!是我过去做错了,我现在改正,行吗?我们一起私奔,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她越来越激动,声音很大,不断引来旁人的侧目。吕铭浩尴尬地站起来:“我、我去上个洗手间!”说完便快速地溜出了咖啡厅。
一看时间,才不到六点。现在张晓雅已经失控,要怎么熬到七点是个问题。虽然如今张晓雅有重回他怀抱的意愿,这让他有种报复得逞的快感,但回想过去,他还是迈不过那道坎,什么私奔,都是天方夜谭,张晓雅要真还爱他,就不会等到如今走投无路才来求他。
他心里万分纠结,不愿再进咖啡厅面对张晓雅,便磨磨蹭蹭,在广场外转了一圈。待他再回到咖啡厅,张晓雅正跟在一个戴口罩的男人身边,往路边停着的一辆面包车走去。
☆、第10章
“你不会真的以为她对你旧情难忘吧?”李树好笑地看着吕铭浩, 一针见血地指出,“她要是还对你有情,不会舍得把你拉进她的家庭矛盾之中。你在她面前的价值,只是一枚棋子,用完就可以丢掉的,懂吗?”
吕铭浩没想到自己那点小心思在李树面前毫无躲藏之处,难得地脸红起来。
李树继续嘲笑他:“别以为我没看见, 早上张晓雅在办公室被同事小杨欺负时,你几次三番想替她解围。那表情,跟死了老鼠的猫似的!”
“她毕竟是我的过去, 我想帮她,也是人之常情吧!”吕铭浩跺脚。
“人之常情?”李树撇嘴,“省省吧,别用这么冠冕堂皇的词语来粉饰自己。说白了, 你就是余情未了,走不出被分手的阴影, 一面恨着她的绝情,一面又幻想着有那么一天,她再回来找你和好。你想想,如果你们分手的原因不是她脚踏两条船, 而是别的不可抗因素,例如说,绝症什么的,你还会恨她吗?绝对不会。假若她再回来找你, 你一定会毫不犹豫带她远走高飞。你过不去的坎不是失恋,而是她伤害了你的真心。正因为她伤害了你,你现在才犹豫不决,你把你们见面的情节叙述得如此详细,无非是想让我告诉你,你没有同意和她私奔是正确的。那么为什么你想让我告诉你这些呢?因为你自己也说服不了自己,你知道你的内心确实也想过同样的事。”
李树毫不留情地,目光灼灼地盯着吕铭浩:“可有一点你忘了,你已经不爱她了。”
吕铭浩的眉头皱起来。
李树继续说:“你余情未了。可你得知道,那未了的只是你被她刺痛的伤口,不是你的爱情。否则你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而是早和她私奔了。”
吕铭浩的眼神黯淡下来,许久之后终于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有必要把我的内心剖析得这么直白吗?”
李树耸耸肩:“不好意思,天生目光毒辣!”
“所以你交不到女朋友!”吕铭浩暴走的情绪终于平稳下来,“那么,你这么做的用意又在哪里?”
“什么用意?”
“别装了。叫人在七点之前把她带走,难道不是你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