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得问涂止明:“姐夫,是不是你在外面得罪了黑社会啊?这下手够狠的,一会儿是你老婆一会儿是你妈!”
说起张晓雅这个弟弟,那可是人人畏惧的混世小魔王,又偏偏极其维护他姐。从小张家父母就工作忙,都是姐姐跟他玩,姐弟俩相差七岁,却意外地感情很好。
张一得对他姐的维护到了什么地步呢,吕铭浩早先就深有体会,他刚和张晓雅交往的那年,春节来张家玩,吃年夜饭时,才上初中的张一得已经懂得从他碗里抢肉给张晓雅吃了。他原想逗逗张一得,不想给,张一得就暗地里威胁他,不给就打得他断子绝孙。吕铭浩那时还感叹张一得小小年纪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后来知道了,张一得有次和同学吵架,当着老师的面把人家打成二级伤残,老师拉都拉不住。
张一得的狠劲涂止明也是见识过的,婚礼那天同桌有人多喝了几杯,拉着他说了几句不合适的话,他举着两公斤重的梨花木椅子就往人家头上砸,幸好旁边有人拦着,不然非出人命不可。
此时他这样问涂止明的时候,眼里闪着的是凶光,让涂止明不由自主地瑟缩一下。
涂止明低下头,不说话。要说得罪人,他还真想不出谁有胆做这样犯法的事。杨沛东虽说工作上与他斗争得厉害,但不至于狠厉到连他家人也对付的地步……根本没有那个必要。相比起来,他倒觉得张晓雅得罪的人比他多,比如说这两天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脚踏两条船的事件。事件主角之一的吕铭浩全须全尾地出现在这里,那么,会不会是另一个前男友呢?对张雅晓因爱生恨……
想到这里涂止明猛地抬起了头,目光在人群中来往挪动。
“现在怎么办?你得拿个主意吧?”张一得紧紧贴着他,目光凶狠得似要把他吃掉。
涂止明撇开他,找到正在角落里玩魔方的李树,几步跨过去,急切道:“我知道绑匪是谁了!”
李树抬起头看他。
他笃定地说:“张晓雅的另一个前男友,叫什么来着?”
“刘昭阳。”李树的眉头皱起来。
“对,就是他!一定是他!”
“证据呢?”李树直勾勾地盯着他,“就算是他,他把张晓雅藏在哪了?”
“这个……”涂止明茫然了,气势顿时就弱下来。
李树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既然你们不愿意报警,这里有张私家侦探的名片,或许可以帮上忙。”
“私家侦探?”涂止明低头看了下名片上的字:名侦探柯楠——大有剽窃的嫌疑啊。涂止明的眉头皱起来,他对于私家侦探的理解,还停留在柯南道尔的小说里,又或者是日本常规系列的电视剧里,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将这个名词和他的现实生活联系在一起,即使可以,那也不过是偶然路过某个脏乱的街区时,对墙上牛皮癣的惊鸿一瞥。在他的认知里,这些人顶多只能干些调查小三出轨之类的事,成不了大气候。
他正持怀疑态度打量这张花哨的名片,走投无路的涂红绣已经扑了过来:“对,对!一定是那个什么刘昭阳搞得鬼!一定是他!我们只要找到他,就能找到张晓雅了!”
张家人也都急切地看着他,涂止明只好硬着头皮,拨打了名片上的电话。
“哦,李树介绍你来的啊。不会是电视上闹得沸沸扬扬的张晓雅绑架案吧?”对方语气淡淡地,兴致不高的样子。
涂止明大致把事情说了,又补了一句:“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对方停顿了两秒,然后说:“四十万,帮你找到张晓雅!”
“这么贵啊……”由于开的是免提,涂红绣一听这数字就皱起了眉头,四十万,抵得上她儿子一年的薪水了。
张母却是急了,马上道:“四十万就四十万吧,先救人要紧。”
“你说得倒轻巧,谁来出这笔钱?”涂红绣拉下脸,不太高兴。在她看来,亲家母这是摆明了惦记自己儿子那点私房钱。当初结婚的时候她就看明白了,亲家是个抠门的。明明家里就有房子两套,却还来惦记着涂止明名下的房产,非要加上张晓雅的名字,这不是摆明了要占她家一半的家产么。实在是可恶!
张母万万没料到涂红绣都火烧眉毛的时候了还能说出这样的话,登时就火了:“谁出这笔钱重要吗?
“那当然!你们自己的女儿,别想拿我儿子的钱去救!”早先结婚之时就为了房子的事大闹一场,梁子越结越深,涂红绣此刻总算把心里话喊出来了。
“这么说来,我姐嫁过来,你压根没把她当一家人看待,难怪她整天哭,说受了那么多委屈!”张一得咬牙切齿,目露凶光,抓过涂红绣就要开打。
涂红绣吓得失声尖叫。张父张母以及涂止明赶紧来劝,场面一时混乱。
电话那边柯楠慢吞吞地问:“你们要打到什么时候呀?要不等打完了再来找我。”
“不,不,请等一等!”涂止明一面护着母亲,挨着张一得的拳头,一面回头对着茶几上的手机喊道,“不如这样,我出十万,你帮我找到刘昭阳!”他笃定是刘昭阳抓了张晓雅,只要找到刘昭阳的藏身之处,顺藤摸瓜不难找到张晓雅。十万对他而言不算多,只要找到大客户,一次的提成就够了,想必母亲也不会过于反对。
电话那头轻蔑地笑了两声,然后说:“成交!”
世界终于安静了。涂止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抬眼看了下时间,下午3点。
距离绑匪要求的时间只剩下一个小时了。
☆、第15章
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漫长。张涂两家人两看相厌, 各自为阵,分坐在客厅的两端。张母在靠卧室的门边搬了张凳子坐下,抽噎着,眼睛都哭肿了。张一得乖巧地在她身边递纸巾,轻声安慰。另一头涂红绣也在哭,涂止明搂着她,拍着她的背焦急地安抚。
张父走过来, 拍拍涂止明的肩,示意他出来说话。
两人走到阳台,张父递了根烟给涂止明。涂止明平常在家不抽烟, 因为涂红绣对烟味过敏,不许他抽,但此时他心情烦闷,犹豫片刻, 还是接了烟,放到嘴里点燃了火, 又给岳父也点上。
“爸,什么事?”
张父叹了口气:“如今两家闹成这个样子,晓雅回来也是在你家呆不下去了。你打算怎么办吧?”
涂止明吸了口烟,沉默片刻:“那只能离婚了。”
张父看着他, 半晌理解地点点头:“也是。你夹在母亲和媳妇中间,又不能舍弃母亲,只能委屈我们雅雅了。”张父说着,眼里渐渐泛出泪光, “可她妈肯定不会同意的。她妈是老古董,满脑子封建思想,认为女人嫁了就要从一而终,这离婚的女人肯定不值钱。再说,现在事情闹得这样大,又上电视又登报的,雅雅回来后,肯定不能在报社呆了,她一个人,拿什么来生活?”
涂止明赶紧说:“我每个月会给她赡养费的。”
“不是钱的问题。”张父摆摆手,“我们家好歹有两套房子,可以过继到她名下,她租出去,收点租金也是可以过活的。可是止明啊,我看得出来,雅雅是真心想跟你过日子的。我看得出来,她从泰国回来,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和以前不一样了,你跟她求婚那会,她别提有多高兴了……”
涂止明想也许那时张晓雅是真爱自己的。刚在泰国相遇的时候,由于订的是不同的酒店,距离较远,张晓雅每天早晨都早早起来,去楼下的全家买点心,然后搭TukTuk带到他的酒店来,两人一起吃完再出门。有两天他吃了生冷的海鲜拉肚子,张晓雅跑遍了酒店附近的药店给他买药……这些事涂止明都记在心里,求婚时也是一心一意只想着对张晓雅好,可没想到婚姻经不起平凡,住在同个屋檐下,失去了当初相恋的浪漫,日子就失去了相爱的味道。再加上母亲对张晓雅的怨言与日俱增,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对张晓雅的印象。而张晓雅也不是个好相处的,一旦生活平静下来,她就想要折腾,一折腾,涂红绣就不高兴,如此反反复复,婚姻已经失去了原来该有的模样。事到如今,只有离婚一条路了。
涂止明没再说话,靠在栏杆上,迎着风,默默吸着烟。
“你单位怎么样?”张父又问他。
“还行。”涂止明随口说。不出意外,年终考核拿个A不成问题。现在唯一的烦恼就是明天总行开会的资料还没整理完,看来晚上得熬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