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外头的粗使佣仆都选了,只是公主近前新增用的人倒还没有落定。”
连翘手里翻着贴子,目光落在了足音与昭然的脸上,昭然都想抬足走人了,哪知道连翘指着昭然道:“我看不用,急等人用,就她吧。”
昭然简直是意料之外,走过足音的时候只听他声音压得很低地道:“明日午后,我在下院门口等你,不来你可死定了。”
还没等昭然回复,连翘身后的侍女便转身催促了一句:“快点跟上。”
昭然也顾不得足音,低头紧跟了几步,他跟着行来,见连翘一路畅行无阻,府里头大小的人都要对她行礼,尊称一声“连翘姑娘”。
等他们穿过一道抄手游廊,走到一处厢院前,院墙被重新修葺过了,一溜的瓦泥鳅脊,水磨粉墙,院门口有护卫重兵把守,昭然就知道这里住得只怕就是公主了,昨夜李翰林的夫人叫人吃了,公主的住处也就一下了但守卫森严了起来。
连翘昭然在院中候着,她们则踏进房中,隔了一会儿,有一个侍女出来指着昭然道:“进来。”
昭然跨过了门坎,见屋里也是尽显奢靡之色,地面铺着织花毛毯,墙角燃着博山炉,四周案几上摆放着些许时新的瓜果。
“把头抬起来!”连翘说道。
昭然抬起了头,只见面前小佛座上端坐着一名年青的女子,身着金绣缀珠坎肩,五官长得端庄,眉毛笔直乌黑,下颌骨折角清晰,若是男子倒也是一副堂堂俊貌,但是搁在女子的身上就略显粗气了些。
“果然有几分想像。”那女子上下瞧了几眼便道。
“像谁?”昭然心中暗想。
连翘道:“若公主满意,那我就让人去给她收缀一下。”
嘉善稍许犹豫了一番:“若叫人知道了可不好。”
连翘笑道:“谁人还敢在公主跟前细瞧不成,再说了,有婢子看着,出不了岔子。”
昭然这才听明白了她们的意思,这是因为妖眚吃人,公主这是想找个替死鬼,这两人一答一问浑然没有把昭然放在眼里,昭然心里不禁有些生气,暗想我要脱了这一身皮,只怕你们等不来那只妖眚便先就吓死了。
嘉善公主之后便不再说话,一切应答都由连翘发声。
连翘似也没意思留着昭然,挥了挥手便让人领着昭然下去。
几名侍女跟押解犯人似的将昭然押着领到了后院,指着屋里的大木桶道:“就这里,先把自己洗干净。”
她们几个都是伺候公主之人,哪里耐烦伺候昭然,将洗濑用口跟换洗衣服放下便转身关门走了,自顾在院落里闲话。
“为何死了李夫人咱们公主如此紧张?”
另一女子小声道:“李夫人素来于我们公主有私交,那日她临走的时候坐得是公主的玉驾,我听附马身边的护卫说,说不定那只妖眚想要攻击正是公主,只不过咱们公主是贵人,自有大运,这李夫人就只好做了替死鬼。”
“怪不得附马要留佛子住在北院。”
“现在怕就怕那只妖眚不敢来了。”
几名女子嘻笑着,昭然心想佛子在北院,不知道九如在不在。
他跳进了澡盆,见旁边的雕花木盒里放着几粒蚕豆大小的胰子,摸到手上竟然有股隐隐的茉莉花香。
闻到花香昭然不仅觉得头皮有些发痒,就着水将胰子用掉了半匣子心中暗想,不知道这样能不能瞒得过狗奴。
他在澡盘里泡着又想,佛子即然住在北院,那说不定九如也在。
不知道那公主会不会让他顶替着去参加宴席,可惜他最近实在事多,怕是没什么机会劝这小佛子还俗了,昭然叹了口气。
他洗濑完毕,将侍女们放在边上的衣衫穿好,这仍是石榴红凤尾裙,上面是件立领露狐毛的红色绣金丝夹袄。
瞧来这是件公主的装束,一样的富贵逼人。
昭然穿了衣衫,拍着门道:“洗好啦!”
偏生院子里刚才还窃窃私语,此刻竟然鸦雀无声,昭然心中诧异,推了推门,门便应手而开。
只见外头站着的那个人,五官硬朗,鹰目枭视,不是当今的附马爷又是谁,昭然头上的发湿漉漉的,张着嘴模样要多傻有多傻。
那附马爷蹙着眉半晌才问:“你识字?”
昭然眼珠子半转,心想那妖眚将举子夫人吃得只剩皮,怕是属狗的,会啃骨头,这要真来找公主,只怕自己也活不了,他合拢了嘴巴语带羞意地道:“奴家识字。”
第10章
王增将手里的披风递过去道:“将这披风穿上。”
昭然这才注意到王增的手里有件黑色的锦缎披风,他接过披风王增又道:“将头盖住,跟我来。”
他话说完便转身走了,昭然只得依言将披风盖住头,两人一路向北,最后王增停在了一处院前。
那院子中庭宽大,门外两名护卫把守,见了王增便弯腰行礼,连翘那边称呼王增为驸马爷,而这边却叫他小候爷,看来是驸马旧宅底的人,那这里便是驸马的落脚之处了。
昭然心想莫非此刻便要与他行苟且之事,这也未免太心急了一些……他是想着先攀附一下驸马好摆脱公主,可是没想到驸马竟如此地饥渴。
王增跨过了门坎,又回过头来浓黑的剑眉又微微蹙起:“怎么还不进来!”
昭然只得抬起进也跨进了门坎,他心里还在转着如何脱身的念头,可抬眼却愣在了当场,厅里闻之庚正坐在侧面。
“怎么哪里都能碰到这厮啊!”昭然简直要在心里呐喊。
闻之庚浅淡地瞥了他一眼:“形容猥琐,哪里有公主半分的尊贵!”
昭然在心里不禁怒骂闻之庚:“猥琐才是你爹爹,不猥琐怎生生出你这个心狠手辣的兔崽子?”
王增道:“即便如此也只好将就,难道真要以公主的玉体冒险不成!”
昭然心里暗想,等等,你们要让我的玉体冒险问过我同意没有。
闻之庚淡淡地道:“即然有佛子在,驸马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