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然抚掌道:“好,那么明日很有可能就是佛母在人间的最后一天,我们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没做,那就是辩经,所谓经法越辩越明,经法越明,我们才能长留一缕佛香于人间。”
有人道:“你小子算什么人,与佛母辩经?”下面的人纷纷起哄起来了。
“与佛母辩经的不是我,而是国师塔的佛子。”昭然扬手一掀车帘,九如一身白色的法袍从车里走了出来。
“佛子。”这几日国师塔被吉香庵比得消无声息,没想到佛子会在升仙台开的前一天,突然亲临吉香庵。
九如目不斜视地沿着中间的台阶朝上走,所到之处,无人不慌不迭地给他让路,昭然心里感叹,要是他来的话可就没这排场了,说不定还要招来一堆的臭瓜皮。
吉香庵的大门徐徐打开,昭然微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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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音出来浅浅一躬身:“佛子。”
几日不见,她比之前又多了几分气势,好似果然得了道一般。
“法音庵主,咱们又见面了?”昭然热情地朝她扬了扬手,法音的脸上多少还是闪过了一些不自在。
昭然又扬手道:“佛子的意思把门开着,所谓辩经,即是辩来于人知,辩来于人闻,岂有关门辩的道理。”
法音眉梢微扬,沉声道:“即然佛子有此意,那便开着。”
“好。”昭然道,“来啊,先把门外的三人抬进来。”
只见门外三顶软轿分别抬进来三个人进来,三人均是全身套着乌黑的套子,并排放在吉香庵的殿上。
昭然用手指着他们道:“就以这三人论道。”
法音眉毛轻一抬:“到底是你辩,还是佛子辩?”
昭然摊手道:“佛母是要亲身与佛子辩吗?”
法音一滞,昭然笑道:“即然佛母是让庵主代为辩经,佛子不愿意沾了这个小小的便宜,便决定以我相代了。”
“那不知道这三人该如何辩法。”
“佛子听说佛母能观人正气以断正邪。”
法音双手合什道:“正是,此乃佛法无边。”
昭然又问:“想必佛母看正气无需看脸吧?”
法音微抬下巴,神情略有些倨傲地道:“当然不用。”
昭然用手一指左首第一人:“那我们就先辩这第一位,请佛母示下此人正邪。”
法音闭目好似静心聆听佛旨,这个时候吉香庵的大殿外已经挤满了人,但却都无人敢作声,整座大殿鸦雀无声。
“此人……”法音抬起了眼睛,“胸中阴火极重,实为大恶之徒。”
昭然用手一拉,将那人头上的套子解开,露出里面一张络腮胡须的脸,他扭动了一下脖子,人群中当即有人脱口道:“他是西市口的刀斧手。”
“不错,他便是西市口最负盛名的刀手,人称金一刀,砍落的人头不下上百个。”昭然转过头道,“但他所砍之人皆是依刑律所定,倘若为正义执法,便是邪,那衙门岂非要空了?”
众人在下面不禁窃窃私语之声。
法音道:“诡辩,伤人性命,并以此为食,虽不犯法,也当伤阴德,岂可论正。”
“言之有理。”众人连连点头。
法音嘴唇微翘,昭然道:“那请佛母再观第二位。”
“此人正气不振,阴气不盛,想必是个中庸之人,为人必定随庸附会,毫无主见。”
昭然拆开那人的头套,众人见是个小黄门,不禁齐起惊呼:“佛母果然圣明。”
“这阉割之人可不就是正气不振,阴气不盛的家伙吗?”
梁芳不禁轻咳了一声,面有不愉之色。
法音隐而不宣的一笑,看着那第三张椅子道:“这第三位嘛,想必佛子就请了一位饱学之士,胸中正气溢盛,华光柔而不散,当是一位有德涵养的学儒。”
“哦,佛母是这么认为的。”昭然微笑着转过头道,“我偏说这位是个腹中空空即无德亦无才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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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解语花 18
法音神情倨傲:“凡夫见其表,佛见其心,谬之千里也属常见。”
昭然转头指着刀斧手道:“屠者,凭技艺吃饭,砍得一手好人头,佛母断定他是大恶之徒。那么请问华严经中甘露火王,身为一国之君,凡有其罪者,用火烧,用汤煮,灌沸油,焚炙,斩首,断其腰,截耳鼻,刖手足,挑双目,剥皮……聚骨成山,流血为池。血池中人头手足骸骨遍满。请问他是怎么成得菩萨?”
法音紧抿了一下双唇:“凡有道者皆有其道。”
昭然大声道:“说得好,凡有道者皆有其道!金一刀,他凭着自己的手艺本本份份吃饭,便是其道,砍了上百个人头,从不需要补刀,便是大善,你凭什么断定他是邪恶之徒?”
金一刀起身给昭然叩了个头:“小人多谢公子吉言。”
大殿之外面面相觑,觉得昭然说话的确有那么几分道理。
昭然指着小黄门道:“小黄门,你今年多大?”
“回公子,小的今年一十八岁。”小黄门生得肤白清秀,说话柔声细语,颇有些娘气,瞧着就像是个小太监。
“能告诉本少爷你为的什么入的宫门?”
“小人本是高丽人,因为府官要向朝庭进贡男童,小人的弟弟被抽中了,但幼弟身体虚弱,小人便恳请府官能以己身相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