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族要跟九如为敌……”昭然若有所思地道,他本来就皮包骨头,因此只见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转。
然后他从墙上取了木牌,就“嗒嗒”出门去了。
此时正是午膳的时候,门口许多进出给公子少爷们送午饭的仆佣,昭然就混在人群里溜出了大门。
等出了门,他仰头看着来来往往的大腿,这才苦恼地发现他似乎什么事都很难办。
“这就是小圣人收的那只小男孩吗?。”
“真像只小骷髅!”
“你看他发脾气了!他瞪眼睛了!好玩啊!”
“来,小孩过来,婶子给你好吃的。”街上的一名大婶拿着块花糕笑呵呵地逗他。
昭然理也不理他们就扭头跑了,身后留下一串哈哈哈的大笑声。
他刚走到巷子口,就听见那里传来了哭声,昭然走过去一瞧,只见一名身着补丁衣衫的憔悴妇人带着一个十七八岁长相憨厚的年轻人在巷子里面烧着纸:“隐娘,你死得好惨,你要是泉下有知,给你娘,你弟弟托个梦,也好告知我们杀你的凶手是谁。”
“娘,你让姐姐给你托梦,她要是给我托了,我记不住怎办?”那年轻人不安地揉了揉额头道。
那名妇人微微侧过头,即绝望又凄楚地看了一眼年轻人,叹了口气。
憨厚的年轻人更加不安了,他一只手揉着额头,却见旁边的杂物后面伸出一张皮包骨头似的小脸,眼眶里两只大眼睛正瞪着他,他吓得差点叫出声来,哪知那张小脸又伸出一根鸡爪似的手做了个“嘘”的动作,然后朝他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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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习惯了听从别人的指示,回头看了一眼沉寂在悲伤中的母亲,就真得悄悄地跟着昭然出去了。
“你叫什么名字?”昭然踩着栓马柱上勉强仰头可以看见年轻人的脸。
“我叫柱子。”柱子老老实实地回答。
“死掉的人是你姐姐?”昭然问道。
柱子难受地点了点头,昭然又问:“你替我办几件事,我帮你找杀你姐姐的凶手。”
“你,你能帮我们找到凶手?”柱子再傻,也知道面前这不过是个小孩。
“你姐姐最近偷偷买了根珠钗,还偷藏了一盒胭脂对吧?”
柱子张大了嘴巴:“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昭然又道:“你姐姐喜欢在你娘面前装乖巧,背地里却总是支使你干这干哪,还喜欢戳着你的脑袋喊“傻木头”。对吧?”
“是蠢木头。”
“无所谓!”昭然踮起脚尖用手戳着柱子的脑门,“她临死的那天,也这样戳着你的脑袋骂你了,对吗?”
“是,是的。”柱子结结巴巴地道。
“那天你姐姐让你去做一件事,但你没有办好,是什么事?”
柱子对他佩服地五体投地,连忙回答道:“姐姐让我去取她的绣花鞋。”
“绣花鞋?”
“姐姐说那双绣花鞋是贾家大府的小姐赏给她的,很贵重,上面有颗珠子掉了,所以她叫人去修的,让我去拿回来。”
“让你去哪里拿?”
柱子指着远处那条巷子道:“姐姐就让我在那条巷子口等,说会有人送来,但是后来因为没看见人,我就回去了。姐姐很生气,就自己出来了。”
“柱子。”巷子里柱子娘开口喊道。
“来了。”柱子看着昭然满目期盼地道,“你真得能替我姐姐捉到凶手?”
“当然真的,不过你先不要告诉任何人。”昭然指了指巷子口道,“你去跟你娘说,有人雇你做短工。”
柱子“哦”了一声,他进去不多一会儿就出来了,微有些不安地道:“我娘说,一天十文钱不能少。”
“我给你一天二十文。”昭然大方道。
“我会还你的。”柱子愈加不安了,觉着昭然为他姐姐捉拿凶手,还要给他钱。
“把事情做好就够了。”
柱子难以为情地道:“可是我很笨。”
昭然笑嘻嘻地道:“你只要记得把我的话纹丝不动地执行就比很多人聪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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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然先是拿出些银钱给柱子租了件新的绸缎衫,又让柱子去当铺将一颗珍珠当了五百两,柱子长得人高马大,只要不多说话,倒也轻易瞧不出来傻气。
而后昭然只留下了几锭银两,将其余的银两都换成了银票放到了柱子那里,跟他约好明日在老地方见面,这才大摇大摆地往书院回去。
果然书院出去看得紧,回来却无人留意。
昭然回到了九如的厢房,羊晚道长已走了,昭然在九如的脸上完全看不出来,他即将被整个异人遗族敌视的忧虑,不禁在心中暗自赞叹,九如就是九如,他瞧着九如又想,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帮你收拾他们的。
“你在瞧什么?”九如道,“作业呢,做完了没有?”
“做完了!”昭然跳上桌子,将自己的作业拉下来,呈给九如。
这可是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完成的杰作。
“先生……”昭然眼睛亮亮地看着九如,只盼从他的薄唇里也蹦出一句类似夸赞沈方寂的话。
“说得好!”,“这段写得还不错。”诸如此类。
九如看完了轻轻“嗯”了一声,昭然心想怎么又是“嗯”,九如开口道:“字太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