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昀不满撇了撇嘴,道:“我可是千里迢迢地来看你们。”
裴时换了个姿势,把胳膊垫在脑袋下面,问道:“你们这是要回无息天?”
唐愿初点点头,道:“顺便来荔州这里来看看你。”
裴时不解:“为什么要回去?南方情况有所好转?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端王反叛了。”谢昀言简意赅道。
“这么早啊。”裴时虽早有预料,不过还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端王对朝廷宣战,南方几州已经被占领了,所以我和恩初不得已得从那里撤回来,虽然我是觉得站哪一方并不重要,治病救人最重要,但无息天是站朝廷的吧,我们在那里已经并不安全了。”唐愿初有叹了口气,有些无精打采。
“两天之内占领了南方几州?”裴时支起身子,有些不可置信。
谢昀无奈地向天犯了个白眼:“啊啊啊,这时候敛夜天掺合进来了,你说他们欠不欠?”
裴时重重地倒在枕头上,用手抚额:“真是的。”
几人又聊了一些别的有的没的,唐愿初隔着窗户看到了沙白,不禁道:“好漂亮的孩子,那是谁啊?”
她走出去,饶有兴致地拦着沙白在哪里摆弄着花草。
“姐姐给你糖吃。”她从随身带着的小袋子里掏出几粒乳黄色的小糖球。
沙白拿过糖,却对唐愿初熟视无睹。
唐愿初感到气氛有些尴尬,回头望向跟出来的李若慈道:“阿言,你跟出来做什么,要吃糖?”
李若慈一挑眉,道:“好啊,你给我就吃。”
唐愿初拍拍手,站起身,弯起眉眼道:“没啦。”
周围花草摇动,她在中央,李若慈忽然觉得她与春天同色,尤其是在这有些寥落的秋日里。
唐愿初凑过身来,周身带着淡淡的花香,悄悄问道:“这孩子哪里来的啊?”
“裴时带回来的。”
“哎?为什么?”
李若慈想了想,道:“共情?大概是因为这个,这小女孩父母的死因跟他父母的有点相似。”
“啊?裴时的父母?”唐愿初有些茫然。
李若慈适时地闭上了嘴。
唐愿初似乎也明白了,她低下头拉住面前的一朵雏菊,有些失落道:“这种事……他大概只会和朋友之类的说,看来我还不算。”
她吸了吸鼻子又道:“你别看裴时平日玩来玩去的,看起来很外向,其实他是一个很冷静很能察觉人心的人,这种人不可能像外表看起来活的那么开心的。”
“……”
“啊啊,裴时他很能激发别人母性的。”唐愿初觉得自己有些伤感了,有些不好意思,便放开那朵花,扬起脸来,重新露出一个笑。
“母性?”李若慈总觉得哪里不对。
“你不觉得这样的裴时超级可爱吗?”
“……”不觉得,他要觉得裴时可爱那就是真见了鬼了。
在外面待了片刻,他们进了屋,李若慈看着躺在床上一脸生无可恋的裴时,越看越觉得唐愿初瞎了眼。
唐愿初他们在这里呆了不久就走了,室内又安静下来,清晨的阳光大好,李若慈在一旁教沙白写着字。
裴时把被子往上拉了拉,他身上还有些隐隐作痛,不过他不想去深究是谁把那具尸体上的镇魂符给改了,因为谁改了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谁的意思。
想想也知道。
王十告诉了他流云镜在哪里,他把镜子找出来后给了盛无瑕,让其带回了三寻天,王十也跟盛无瑕回了三寻天。那里至少不在罗连招的掌控之下,明修不了栈道,只能暗渡陈仓。
现在天下乱成一锅粥,他们此时不能挑起内乱,想必盛无瑕也明白这个道理。
曙光总有到来的那一天,或早或晚,只不过不是现在。现在就当是他们处在暗沉沉的黑夜里,忍一忍,过去了就好了。
裴时翻了个身,李若慈的声音在半睡半醒之间传来。
“林是双木林,木你会写吧?”
“若是一个草字头,下面一个右,左右的右。”
“是这样没错,不过你这个点要再加深一些。”
李若慈的声音一直起伏不大,像潺潺流水般低沉。
阳光折射,留下剪影。
裴时睡的不是很踏实,但却意外的让人回味这段时间。
醒来后,李若慈已经出去了,只剩沙白一人在哪里压着纸,不厌其烦地勾画着。
“那个哥哥呢?”
沙白指了指外面。
裴时走了出去,李若慈正坐在台阶上,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手里随便玩弄着一根从旁边折下来的草枝子。
“哎。”
李若慈抬头:“吓了我一跳。”
可眼神里分明没有一点被吓到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