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圣骑士长阁下今日意志消沉。在这种可怕的天气下,恐怕不止是膝盖会酸疼,而是全身都要经受痛苦的煎熬。这是他永远不能领略的折磨。光是看到那些狰狞的伤痕,他便有心脏被揪紧的感觉,整个人闷得慌,难以搜寻到呼吸的空间。
「呼……唔……」
耳闻模糊的咕哝,迪伦主动凑上前,「怎么了?有什么需要吗?」
圣骑士长并未动弹,只是把脑袋往后仰,「雷帕……」
迪伦一听,便说,「雷帕没事的,你放心。」
圣骑士长的眼珠向上滚动着,晕乎乎地凝视迪伦。「不,我的意思是……丁勒是个出色的治疗师……他告诉我,他确信雷帕的症状是另外一些事引起的,化验仪将帮助他证明这一点……」
迪伦静静地等着圣骑士长结束未竟之语。
「……但他们会需要你的支持……尤其是雷帕,等他痊愈那天,他可能会难以面对自己。」
迪伦微微愣了下,旋即理解地点了头。他不敢想象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
他并不会埋怨雷帕。这不是雷帕的错。非要说的话,就像是被附身了一样。
圣骑士长将头低下来,靠着池壁不说话。慢慢地,呼吸声开始变得平稳。
心中怀揣着猜测,迪伦绕到侧面一看,果然圣骑士长已经睡着了。
为免惊动对方,迪伦轻手轻脚地走进了旁边的小房间里。
这里的洗浴用品一应俱全,还有许多干净的浴袍。迪伦观摩片刻,最后挑了件自觉尺寸合适的浴袍。透过紧闭的窗户,迪伦能看到外面淅淅沥沥的雨水,跟之前比起来,似乎变得小了些。
迪伦坐了下来,思考起近几日的事。圣骑士长要走了,这件事让迪伦心生疲惫。但是迪伦没有琢磨出原因,倒是想着想着,就觉得困顿起来。他开始在小房间里打盹,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迪伦做了个梦。梦里他从未参加过比赛,从未经历过那些闹剧,从未感受过眼下的迷惘。
如果不是脚步声毫无掩饰之意,迪伦将不会惊醒过来,揉着眼睛试图看清周围的情形。
「你醒了?」
粗沉的男声响起时,迪伦注意到手里还捏着干净的浴袍,便伸手递了出去。
当那只大手接走了浴袍,迪伦不加防备地扬起了脑袋。
然而,面前的情景吓得迪伦立刻闭上眼。
伟大的摩恩神……!!!
头顶上传来轻笑声,仿佛迪伦不敢看的事实取悦了对方。
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紧接着,金色的毛发被狠狠□□了两下。
「好了,使者,来陪我切磋一下吧,不用任何武器。」
「现在吗?」迪伦惊奇地抬头。
只穿了浴袍的男人颔首道,「你还有更好的事情可做么?」他看起来醉意全消,直盯着窗户外面,「反正这也是最后一次了。」
最后一次。这个词莫名让迪伦的心脏抽了下,升起了无法理解的酸涩感。
就在那一瞬间,迪伦甚至有点讨厌圣骑士长,非要用这种话来使自己难受。
明明自己也不想这样的……
迪伦往后退去,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当圣骑士长摆好了架势,迪伦不得不提起双臂。他不是没打过架,也并非不会搏斗。然而此时此刻,他的心思完全没有放在这上面。他脑子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圣骑士长即将在明天离去。
这对他毫无影响。难道不是吗?他想不到会有什么影响。可他心里就是堵得慌。
圣骑士长是个模糊的人。迄今为止,他仍然不了解圣骑士长的性格。
滥用权力,忽冷忽热,有时候又会展现出温柔的一面……
迪伦不懂自己现在的感觉是什么。
他有点想逃跑,但理智命令他留下来。
理智告诉他,别冲动,别在这里宣泄脾气。
劲风迎面扑来,迪伦并未看清楚,只是本能地格挡了一下。几乎是立刻,迪伦就吸了口凉气。
嘶……好疼……虽然都是人类,却好像皮肤的厚度完全不一样。这家伙就不会感觉痛的吗?
如果换做往日,迪伦可能会产生好斗的心理。他会竭尽全力取胜,或者让自己败得不那么难看。
但现在,迪伦莫名使不出力气,找不到组织反攻行动的欲望。乱七八糟的念头充斥了思绪。
不同于他的心不在焉,对面攻势汹汹,趁着他停滞不前,倏地猛虎扑食般轰出了一拳。
猝不及防,迪伦一下子倒在地上,觉得肠子好像瞬间都搅在了一起。被击中的小腹传递出尖锐的疼痛,激得神经都几欲尖叫。这是他很久不曾经历过的痛苦。没人会像这样攻击他,或者像这样击中他。迪伦躺在地上,明知这再平常不过,内心却一阵又一阵地痉挛,抽疼,反复。
「长官……」
迪伦□□着,声音低不可闻。
有人俯下身来,阴影笼罩了他的全身。
「很痛吗?」手掌覆盖上腹,「是这里?」
没有说话的力气,迪伦只能小幅度摇头。
那只手开始往下面游走,「那么…是这里?」
掌心隔着白袍抚摸着腹部,奇异地带来舒适感。
迪伦嚅嗫道,「我躺一会就没事了,长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