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太白了点。
彭少爷怀着几分少儿不宜的心收回了视线,继续正人君子似的给龙王洗头,揉着揉着却忽觉碰到了什么硬物,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对龙角偷偷从发间冒出了头,存在感极强地支棱开。
他看着那对白生生的龙角,无缘无由地咽了口唾沫。龙王自己似乎全然未察,连眼皮也没有抬一抬,依然懒洋洋地安静泡水。
彭彧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伸出了十分欠的爪子,在那龙角上仔仔细细摸了一把。入手的触感温凉润滑,细摸可以捕捉到一些肉眼难以发觉的纹路,仿佛一块上好的美玉,未经雕琢浑然天成。
他很想感慨一番这条龙连龙角都生得这么精致,在龙族只怕称得上颜值巅峰了。忽觉那人动了动脑袋,还以为他不满于被触碰龙角要挣扎,正准备抽回手,却不想对方竟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舒服的哼哼,十分享受似的眯起眼,主动把龙角搁在他手心里蹭了蹭。
龙角上的纹路轻轻擦过敏感的手心,彭彧浑身触电般的一抖,只觉身体瞬间麻了半边。仿佛有一颗石子“哗啦”一下投入湖泊,打破了那并不坚定的平静,温柔的水波裹着他的三魂七魄,随着心跳一波一波荡漾开来。
他轻轻地抽了一口冷气,脆弱的意志力险些就地土崩瓦解,一时间竟有些腿软。他连忙收回自己的爪子,装作若无其事地撇开视线,谁料那龙竟开始得寸进尺,好像贪恋他手心的温度似的,再次把龙角蹭了上来。
彭彧:“……”
他当下被这不算撩拨的撩拨勾了个五迷三道,只觉心猿不定,意马四驰,眼神在半空中飘忽了好一会儿,才被激荡的心跳震回原处。他艰难地吞咽一口口水,嗓音低哑地开了口:“你……”
龙王好像没听见他说话,半梦半醒间动作有点不受控制,直接跳过了思考这一步,轻轻拿龙角在他掌心敲了敲,发出一个不太明显的暗示,示意他接着摸。
彭彧差点给他跪下,实在不知这算他们龙界的哪门子情调,几乎是战战兢兢地在龙角上胡噜了几把,掌根忽然碰到什么凸起,还不等细瞧,就听那龙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别碰。”
李祎倏地睁开眼,貌合神离的灵肉归位一体,这才算彻底清醒了。他好像意识到自己刚刚都干了什么,一时间表情僵硬地顿在原地,面色有些青白,耳根却不由自主地泛起了红。
许久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似乎是自暴自弃地摆正了脑袋,却没把龙角收回去,那人手心的温度太温暖,竟让他有些得陇望蜀。
彭彧的视线粘在自己刚刚摸到的凸起上,发现那是一个银色的环,约莫二指宽,看不出是什么材质,雕镂精美巧夺天工。那银环十分服帖地固定在龙角根部,掩映在发丛间,若非不小心摸到,还真的难以在第一时间发现。
他看了半晌,忍不住问:“那是什么?”
李祎没立刻答,沉默片刻才闷声闷气地说:“龙冠。”
彭彧没听明白:“啥?”
“就是……类似于你们人类皇帝的帝冕,是龙王身份的象征。”
彭彧“哦”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们龙不搞这些虚的。”
李祎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到最后却只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彭彧彻底把手从对方脑袋上拿下来,落在他肩颈处轻轻按揉,后脊上那道伤口已经完全愈合,苍白的皮肤上看不出任何异样。
李祎再次闭上眼,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彭少爷的按摩,搭在桶沿上的手指忽然轻轻地颤了一下。这点细微的动作没能逃过彭彧的眼睛,他惊喜地问:“你能动了?”
“唔……”李祎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手上,感觉那股如影随形的麻意渐渐退去,手指的动作开始灵活起来。原本停在锁骨的知觉慢慢往下走了一截,磨磨蹭蹭地游到了胸口附近。
他略显困难地活动了一下胳膊,轻轻点头:“似乎是的。”
彭彧登时欣喜若狂,才平息下去的心跳因这突如其来的惊喜重新鼓噪起来,莫名的悸动在胸口蔓延。他看着对方因热气熏蒸而难得浮上些血色的嘴唇,心里忽有根弦重重一跳,好像有某种无形的力量在背后推了他一把,让他鬼使神差地凑了上去。
这一次再没有不长眼护卫的打扰,也难得少了某只名为“黄豆”的蠢鸟叽叽喳喳的聒噪,安静的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
李祎看着那人凑近的脸,眼睛微微地睁大了,瞳孔却收缩起来。他似乎忘了自己已经能动,可以一把将那“以下犯上”的凡人推开,只近乎惊慌地僵在原地,毫无抗拒地被某种陌生的柔软裹住双唇。
“等……”
善意的提醒才出口一个字,就被某人急不可耐地一刀斩断,心不甘情不愿地咽回了肚子里。
彭少爷虽然自诩“博览群书”,可到底只有理论知识,离实践还是差了一大截。这冲动一上头,原本倒背如流的文字自觉地排成一排,蹦蹦跳跳从脑海中溜了出去,直接飞出九霄云外。
他到底还是没有任何技巧地撬开了某龙的唇齿,好在对方意志力并不坚定,基本没有防备地由他长驱直入。本来一个缠绵的吻被技术稀松的彭少爷搞得活似饿虎扑食,在龙王嘴里来了好一番龙争虎斗,后者回过神来,不甘示弱地一记神龙摆尾,两人合力上演了一出“大闹天宫”。
片刻之后彭彧败下阵来,不得不服神龙之力确实力拔千钧,连舌头上的劲儿都比人强上三分。他差点窒息地撤了回来,呼哧带喘地一叉腰,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李祎抬手一摸唇角,神色复杂地看了看他:“你……”
彭彧浑身没由来一阵燥热,觑着他一言难尽的表情,脑中警铃大作,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可能做了一件蠢事。
果不其然,李祎看着他轻轻地说:“你知道龙涎香吗?”
彭彧茫然地一点头,只觉那股燥热原地升华,烧起了一把熊熊之火。
“那你知道龙涎香是干嘛的吗?”
彭彧咬紧牙关,表情变得有些惊恐。
“所以……你知道‘龙涎’是什么东西吗?”
彭彧默默在心里一声哀叫,在烈火燎原之前慌里慌张地夺门而逃:“九渊!过来给你家龙王穿衣服!”
半个时辰以后,彭少爷精疲力竭地一屁股坐在门槛上,对着将落未落的夕阳吹起了傍晚的冷风,好像一只刚吃到唐僧肉还来不及咀嚼就被大师兄打回原形的妖怪,自觉前路一片渺茫。
无辜的夕阳被他呆滞的目光瞪回西山老家,临走前还留下一片嘲讽似的残影,对准彭少爷脆弱的心灵施以致命一击。彭彧当下呕出一口老血,狠狠地一闭眼,再睁开时正看见一道灰影从对面出来。
他有气无力地冲他招了招手:“你家龙王呢?”
九渊用身形挡住了落日余晖,居高临下地朝某人“憔悴”的面容投以蔑视,觉得这位少爷是自作自受,并不值得掏出他那不值两文钱的同情心,于是敷衍地一点头:“用过药睡下了。”
彭彧疲惫地一捂额头,气若游丝地问:“九渊啊,你说如果一条龙主动把龙角露给你,还放在你手心里蹭,是想表达什么?”
九渊愣了三秒,狐疑地反问回来:“你在说谁?王?”
彭彧不置可否地哼哼了一声。
九渊表情复杂地看了他一会儿,眼神闪烁,终于还是决定坚守自己“诚实做龙”的美德,老实不客气地把自家龙王卖了:“一般来讲,用龙角在你身上蹭是示好的表现,如果是王的话……那可能是想表达对你的信任。”
彭彧好像还没从打击中缓过神来,愣头愣脑地问:“为什么?”
“因为王的龙角上有锁龙环,是轻易不能给人碰的。”
彭彧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东西?”
九渊自知失言,连忙进行了一番越描越黑的找补:“没什么,你也可以叫它龙冠,‘锁龙环’只是戏称。因为戴上龙冠就是确定了龙王身份,从此要承担龙王的责任,仿佛是被‘锁’住了,所以有这么个名字——你如果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