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歌舞乐班模样的人先走了出来,接着赤琏的贴身侍女静怡走到门边,对等在那里的晏海说:“晏管事,小姐唤你。”
晏海微微低着头,跨进了天风楼里。
厅里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毡,行走之时如在云中,空气里弥漫着胭脂与美酒的香气。
晏海目不斜视,一直走到了赤琏的坐席前,朝她行了个礼。
“赤琏小姐。”
虽然似在宴客,但赤琏身上穿着的,倒是上阁弟子的常服,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晏海,却没有立刻说话。
坐在她右首的少女虽然样貌普通,但神采飞扬,加之男子样式的黑色骑装,一副英气逼人的模样。
而另一边的女子年龄更小一些,身形也是十分娇小,穿了一身湖绿的衣衫,发鬓间佩着的华美步摇,在动作之时熠熠生辉。
“这是什么人啊?”看赤琏没反应,那男子打扮的少女问道:“怎么喝酒喝半截,突然喊个人进来看啊看的?”
“表……慕容小姐。”那娇小女子似乎想要借机缓和一下先前僵掉的气氛:“赤琏姐姐定然有事,不如我们先……”
“姐姐?姐姐是你能叫的吗?”那姓慕容的女子嗤笑了一声:“你们白家就是这样教女儿的?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尊卑?懂不懂什么叫做规矩啊?”
“你……”那少女被这么一说,再也忍不住,顿时流了眼泪出来。
“慕容瑜。”赤琏被她们这么一闹,心里头更烦躁了:“你不说话会死啊!”
“我又不是哑巴,为什么不说话啊!”慕容瑜靠在椅背上,端了酒一饮而尽:“我想说就说,不想听的人就不要听!有些人就是脸皮厚要听,可是听了却又受不了,关我什么事啊?”
“赤琏……赤琏小姐……乐乐、乐乐……”那绿衣少女已经哭得话都说不连贯了:“乐乐先告退了。”
“你去吧!”赤琏也有些不耐烦起来。
那绿衣少女一路哭着跑了出去,一派楚楚可怜的样子。
“你不是答应我不再说她了吗?”赤琏皱着眉头对慕容瑜说道:“我喊你和她一起过来,是为了给你找个台阶,你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我忍不住……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慕容瑜看她脸色难看,便嬉皮笑脸地答道:“下次我就先说,‘白乐乐,我要说话了,你准备好啊!’这样总可以了吧!”
“你们这些破事,我不管了。”赤琏转过头,继续看向站在那里的晏海。
“他们跟我说,你看管不力,让库房被盗,少了我楼里的东西?”她曼声问道。
“是。”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如果我这里什么都不做,也是说不过去的。”
“是。”
“既然来了天风楼做事,规矩还是要有的,你再犯什么错,那就不是做仆役能够抵消得了的。”
“是。”
她说了三句话,这人回答了三个“是”字,虽然语气还算恭敬,但怎么听怎么让人不舒服。
赤琏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你这人也真是木讷,连句好话都不会说的吗”站在一旁的静怡插嘴:“要是我们小姐追究起来,你可连炭都没得烧了。”
“谢谢赤琏小姐。”晏海低着头说道。
赤琏抬头看了一眼静怡,静怡连忙往后退了几步。
“还有一件事,你一定要记牢了!”赤琏冷着脸。“我这人脾气不好,要是真有什么事,谁跟我来说都是没有用的。”
第15章
赤琏看着他走出门去,一张脸上冷漠之色愈发重了。
“一个人因为出身穷苦,所以注定要给富贵人家当牛做马,非但要受冷嘲热讽,可能还要任打任罚。”突然有人叹了口气。“世道艰难,面目狰狞啊!”
“你怎么还在这里?”她回过神来,瞪着慕容瑜。
慕容瑜一直在喝酒,此刻脸有些红,眼睛倒是愈发亮了。
“我们和那个仆人其实又有什么不同?也许还不如他!”她似乎有些醉了:“看起来霁月风光,可还不是受出身所累,活得身不由己……”
说着说着,她还唱起歌来,唱得荒腔走板,难听之极。
赤琏对身旁的侍从说:“拿一桶冷水来,把这个醉鬼丢进去醒醒酒!”
“晏海!晏海!”
晏海停了下来,看向身后。
“静怡姑娘?”
追出来的静怡阴沉着脸,看着他的眼神之中多有怨怼。
“你随我去看下静婵姐。”静怡恨恨的说道:“静婵姐在小姐那里苦苦哀求,小姐才没有为难你,如今她病倒了,你跟我去看看她,跟她好好道个谢。”
“她……”晏海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道:“还请姑娘替我问候静婵姑娘,说这份恩情,晏海记下了,但是我去看她却不方便。”
“你这人怎的这么薄情?”静怡顿时怒了。“若不是为了担心你出事,她又怎么会病倒?你看她一看又能如何?”
“告辞。”晏海朝她点了点头,转身就走,任着静怡在身后喊他,也没有停留回头。
“你怎么这么糊涂?”静婵气得一口气上涌,咳了好半晌才平复下来。
“你怎么能让他过来看我,若是被人知道了,又不知道要惹出什么风波来。”她骂道:“你说这话有没有用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