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诺的脸色跟墙上的银箔变成了一个样。
然后,裴不易要把手拿出来。
白一诺几欲呕吐,赶紧背转了身去,不想再看了。
“咦?”殷玉堂惊讶的声音响起来:“怎么会这样?”
白一诺强忍着立刻要吐出来的感觉,转了回来。
裴不易从胸膛里取出的那只手上,并没有捧着他想象中的心肝脾肺,而是一些浅红色的粘液一般的东西。
那些粘稠的东西滴滴答答地从裴不易的手上滴落下来,落在递过去的银盆之中。
但是白一诺记得,他刚刚明明看到裴不易在胸腔里搅动的幅度很大,按理说应该是拿出心肺之类的动作,但是如今却是这样……除非……
“没有。”裴不易摊开那只手,做出‘没有’的动作来。
“尸首外表完整,但内里却是空的。”卫恒转过头来,朝众人解释。
第34章
但是这解释令人更加糊涂了。
“卫大夫,你能说得清楚一些吗?”白一诺追问道:“什么叫内里空的?五脏六腑到哪里去了?”
“不知所踪。”卫恒的脸色其实也很难看,这种情况似乎已经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云寂拿起白布,重新盖好了尸首,大家才似乎同时松了口气。
相比卫恒,裴不易的样子有些异常激动。
他此时已经跑到慕容瑜面前,对她说:“没错,是空的!”
“别别!”慕容瑜往后退了几步,避开了可能沾到他手上东西的范围:“你别让那个尸体里的东西碰到我,恶心得紧。”
“果然如此!”裴不易脱下了那双好似是皮质的手套,在送过来的清水里净手,一边洗一边说:“里面都是这个。”
“方才我们剖开尸首之时,便发现死者胸腹之中并无内脏也无血液,只有一些这种粘稠之物。”站在一旁的邹长青走过来说:“究竟这是什么,还得再做确认。”
“卫大夫觉得呢?”
“不好说。”卫恒摇头:“我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形,不能妄下定论。”
“这侍从的尸首如此,那我堂弟的……”
“外表情况并无差别。”卫恒一眼扫过了放置在另一面的那口棺材。“你堂弟若是被剖开,应该也是一样的。”
“这也太……”纵然亲眼所见,但白一诺依然不可置信:“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
“裴先生方才对小鱼你说的‘没错果然’,又是什么意思?”殷玉堂问慕容瑜。
“也是有原因的。”慕容瑜答道:“不如我们回大厅里去,我慢慢禀告王爷。”
一行人被请到冰室之时满腹疑惑,出来之后这疑惑非但没有解开,变得更加重了。
“所以薛长短剖开赵益的尸首之后,发现他的五脏六腑全数不见,只余下了少量血水和那种不知是什么东西的粘稠之物。我看到白淳淳的尸体时,便觉得情形特别相似,便告知了裴先生这件事情。”慕容瑜一口气说完,喝了口茶才继续说:“死者死状如此怪异,偏偏又毫无头绪,我兄长为了查清楚这起案子,也是头痛得很。”
“这件事我倒是也听说过,前阵子接连死了不少人,闹得上京人心惶惶的。”殷玉堂点点头:“我离开之时,上京刑狱司也已经奏请,要求漏液宵禁,也不知如今是什么情况。”
“其实我在数日前,便已经写信告知了兄长,算算日子,很快也会有回信来了。”慕容瑜答道:“我离开上京也一月有余,也许后来有了新的线索也不得而知。”
“晏海,静婵。”云寂等他们说完,才喊了二人过来。
“你们这几个月间,可有人离开过朝暮阁?”
晏海和静婵自然回答不曾。
云寂自然知道不曾,但是他问这一句,也是要向白一诺阐述清楚。
“我也没想到,我堂弟的死居然如此离奇。”白一诺似乎还没有从那可怕的剖尸检验中恢复过来,脸色依然挺难看的。“若真的与上京命案有关,此事我已无法做主,必须得与家中商量。”
“应是如此。”云寂喊李珂过来,让他负责与白家联系之事,而后对殷玉堂说:“王爷,你看如今怎样为好?”
“我说了,我只是做个见证,至于该怎么做,还是阁主决定就好。”
“那就这样吧!”云寂对殷赤琏说:“赤琏,余下的事情便由你处置。”
殷赤琏应了下来。
云寂站起身来,众人便跟着站了起来。
“不易和卫大夫都是当世名医,想必不久会有更明确的结论。”他朝殷玉堂和白一诺拱手为礼:“多谢王爷拨冗过问,还请白公子切勿忧心。”
白一诺连忙口称不敢。
殷玉堂见事情告一段落,就先离开了。
“静婵,晏海,你们随我回明月楼去。”云寂离开之时,对站在一旁的二人说道:“你们二人杀人的嫌疑不大,可总也是牵涉其中,在命案定论之前,你们便留在明月楼中,由我亲自看管。”
他这么一说,白一诺也就没有办法开口要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把人带走了。
晏海跟在云寂的后面。
往明月楼有一段往上的台阶,在青条石的缝隙之中,似乎一夜之间因着春意渐来,冒出了一茬茬青翠碧绿的苔藓,瞧着实在可爱。
在台阶旁浅浅的引水道里,居然也已经长了水草,随着融化的雪水慢慢摆动着,那些垂落到水面的藤蔓根系强健,紧紧地依附着山岩,甚至高处还有古木自山石间横空而出,颇为峻奇。
再往前看,就是云寂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