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寂低头看了一眼晏海酡红的脸颊, 有些后悔没有拿件衣服给他披上。
夜里的风还是有点凉……要是他病了,也不知要添多少麻烦。
脸怎么这么红,会不会已经发烧了?
他将晏海整个人如孩童一般竖着抱了起来, 想要腾出一只手试一下他额头的温度。
只是刚刚调整好位置,晏海便极其自然地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弯下腰将脸颊贴上了他的颈侧。
云寂的呼吸停滞了一刻。
这样实在靠的太近了……非但贴着自己的脸颊很热,那些的呼出的热气还直往他脖子里钻, 这让他觉得很不自在。
云寂半侧过头,想要把他拉开一些,却瞧见了他唇上两三个弯月状的小小伤口,
片刻之前, 在幽暗之中发生的事情, 突然的涌进了他的脑海。
在那个狭小的地方, 充满了酒和花的香味, 还有这个人身上……散发出的一股淡淡气味。
那不是梨花, 但好像是另一种花香,极清极淡,萦绕不休。
平日里不曾觉得,但要是靠得非常近,比如现在,就能隐约闻到那种香气。
云寂想到这里,忍不住凑近了一些,深深地吸了口气。
就是这个味道,不是自己的错觉……
云寂晃了晃头,觉得自己有些不太对劲。
许是今夜发生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让他心绪不宁,又或者是那坛三十年前的陈酒,让他生出了几分醉意。
还有就是,晏海的目光、言语、动作……
他想到这里,又忍不住侧头去看。
晏海睡得很沉。
今日里他在白鹿台上和殷氏兄弟一番较劲,又走了很远的路,还喝了很稠的酒,应该是累了。
云寂原本染上了一丝烦躁的心突然就平静了下来。
其实并没有什么好忧虑的,他想。
我一定会知道这个人是谁,他来自哪里,有什么自己所不知道的过去,等等等等,所有的一切的事情,我都会知道的!
反正他在我的手心里呢!哪儿也去不了……
在面具之下,云寂笑了一笑。
晏海发间掺杂了一瓣梨花,他便伸手取了下来,顺手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
没了那些头发的遮盖,晏海纤细的脖子就露了出来,那上头的痕迹有些变暗,不知明日里可会化作淤痕。
云寂的脸上有些发热,但还是仔细的看了一看,确定了伤口并无大碍。
但是当他的目光移到了晏海唇边那处,却忍不住“咦”了一声。
这伤口旁的皮肤,似乎有些奇怪,怎么感觉……
他正要再仔细的看一看,突然心生警兆,抱着晏海往左移了一步。
一道寒光几乎是擦着他的身子飞了过去,“咄”的一声完全没入了路旁的大树里。
随着这一记偷袭落空,周围的墙头屋檐之上,出现了数个黑衣人影。
大街上空荡荡的,他非但手无寸铁,此刻手里还抱着一个大活人,浑身上下都是破绽,站在那里就是一个巨大的靶子。
数十枚铁蒺藜呼啸而来,色泽暗沉,一看就是淬了剧毒。
目标是他怀里的晏海。
云寂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方圆十数丈之内的人,能够感觉到温度突然低了。那些铁蒺藜在距离他三丈开外,突然就像是撞到了什么无形的屏障一般,纷纷坠落到了地上。
月光,突然隐没到了云层里去……
菡儿自小就跟着承王伺候,一直因为机灵乖巧颇受重用,这次被安排来照顾重要的客人,她也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今日里王爷与客人一同到宫中赴宴,王爷入夜后倒是已经回府,但两位客人迟迟不回,她不敢稍有懈怠,一直坐在那里守着。
直到后半夜上,门突然从外头被推开了。
菡儿吓了一跳,慌忙站起身来。
那位枭先生站在门前,怀里抱着一人,看衣着打扮正是晏公子。
“先生。”菡儿连忙迎上前去,同时闻到了一丝酒味,便乖觉地问:“晏公子可是喝多了,可要准备热水和醒酒汤来?”
“热水即可。”枭先生声音沙哑,却将似乎是醉酒的晏公子往自己怀里搂紧了一些,往楼上走去。
但是眼尖的菡儿,却在一瞥之间,看到了晏公子脖子上的点点红痕……
待枭先生抱着晏公子上了楼,她喊来了另一个丫鬟去厨房取热水,自己则往承王的院子里去了。
承王院子里守门的仆人见到她,立刻就把她让了进去。
王爷的房里亮着灯火,隐约还有人声,她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么晚了居然还有别人在这里。
“菡儿来了,有事和王爷禀告。”她听到仆人跟王爷通传。
王爷传她进去,她低着头进了屋子。
王爷披着外衣坐在椅子上,显然是刚从床上起来,他的面前还跪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