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梦非不由得有些恼怒,抬头瞪了他一眼。
可这个人的一双眼睛就像是刀子一样,看得人心中不住发颤,她不敢再看第二眼,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云阁主。”等谢梦非走了,秋蓝玉面色一整,挡在了晏海的身前:“你是当世数一数二的大人物,他人生死对你而言也不过一念之间,但人通常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情,也多半只是在一念之间,你可不能冲动行事啊!”
秋蓝玉的见识不是谢梦非能够相比的,谢梦非只当他们二人之间有些恩怨,秋蓝玉却已经看出这其中的纠葛恐怕绝不简单。
他也察觉到了云寂身上的杀气。
如果云寂要杀了他和晏海,不过就和碾死一只蚂蚁差不到哪去。
所以此时他虽然表面镇定,但手心里已经满是冷汗。
云寂却没有理会他。
除了刚刚看向谢梦非的那一眼,他的目光,始终凝聚在晏海的身上。
“你真的以为我不敢动手杀你?”他问道:“你这是哪里来的自信?”
“云……”秋蓝玉正想要再说话的时候,却突然觉得喉间一麻,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随即有一股柔和的力道涌了过来,将他一下子推到了另一边的墙角。
他面对墙瞪大眼睛,非但声音发不出来,手脚身体就像是被无形的绳索严严实实的捆住,半点也不能动了。
云寂弯下腰,掰起了晏海的下巴,强迫他抬头看着自己。
“你仗着自己的这些奇奇怪怪的本事,这么多年把我玩弄于股掌,现在瞒不住了,就在这里耍横,用性命要挟我?我告诉你,晏海!”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想一死了之,没那么容易。”
第102章
晏海醒来的时候, 觉得自己像在一艘小船上, 飘飘荡荡的毫不着力。
这种晕眩的感觉迫使他再一次闭上了眼睛。
过了许久, 这种感觉才逐渐消退, 他才再一次的睁开了双眼。
这里当然不是什么小船。
这是一间雅致精美的屋子,屋脊异常的高, 绫罗床帏如同瀑布一样垂落而下, 不远处是镶嵌玉石的沉香木屏风, 上面雕刻着飞舞的凤凰。
他躺在一张很大也很柔软的床上,屋里灯火明亮, 床头有一座三足的鎏金小香炉,正冒出缕缕的青烟,散发着一种淡雅的香气。
晏海有些恍惚, 他还记得失去意识之前的那一瞬间,看到的是云寂的脸。
若不是确定蜃衣能够清晰的反映出真实的神情变化,他还以为云寂脸上带了一张没有表情的面具。
但这是不对的。
在他的设想里……
是的,他当然设想过这样的情形:如果有一天, 云寂知道了所有的事情。
云寂会觉得被欺骗了,他会愤怒,会拂袖而去, 甚至最麻烦的, 他还会与自己兵刃相见。
但是结果, 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云寂的确是生气了, 气的很厉害, 甚至还露出了杀意。
这比兵刃相见要严重许多, 也令他觉得震惊难过,但终究也能算作被怒气冲昏了头脑。
当然,云寂肯定不是真心想要杀他,只是太生气了……
虽然后头这些年,云寂表面上摆出一副淡泊高远的样子,但是他依然坚信本性难改,所以云寂私下里肯定还是那个气量不是很大,容不得别人欺骗诋毁的云寂。
气到想要杀人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可说那种根本不像他会说的话,然后面无表情的将自己弄晕?
这是在一次比一次更糟的设想之中,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云寂虽然很聪明,但不是一个心思很重的人。
想跟一个认识十来天的连名字都不肯说的姑娘求亲,他就求了,想要成为朝暮阁主,他就打败了所有的对手当上了。
他有足够的力量,从来不需要考虑太多弯弯绕绕。
所以,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不是被云寂割袍断义甚至是刺上一剑?
晏海想到这儿,再也没有办法躺在柔软的床上。
他没有找到外衣,甚至没有找到袜子,就只能穿着一袭轻薄里衣,赤着脚踩在微凉的地上,往外头走去。
外间也是空无一人,但所用器物样样都很精美,晏海并没有多做停留,因为他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
可走出被垂帘遮挡的大门,晏海就停下了。
他不得不停下来。
外头是一片茫茫的水面,他刚才听到的,就是水浪拍打着台阶的声响。
对岸有零星的灯火,隐约能够看到房屋的轮廓,但这样的距离,就算是有再高的武功也是过不去的。
这竟然是一座孤立于湖中的水榭……
晏海往前走了几步,但一些溅起的水珠落在他光裸的脚背上,立刻让他不自觉的后退。
他并没有欺骗云寂,他其实真的不会凫水,他甚至有些害怕水,尤其是这样漆黑一片看不到底的……当年被月留衣害得落到岩窟里,他都是靠攀附着岩壁才能活下来,从那以后,他对凫水这件事抵触就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