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月留衣说不行的时候, 说得太快也太坚决。
晏海对她知之甚深, 立刻就觉察出了不对。
“你倒是说说, 怎么就‘不行’了?”
“带着那么多碍手碍脚的人,对我们一点用也没有。”月留衣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想法:“万一节外生枝岂不是更麻烦?”
“哦?是吗?”
“我不明白, 月凌寒倒也算了, 你为什么非要让那些不相干的人一起回去?”月留衣皱着眉头, 有些不耐烦:“何况别人先不说,殷家两兄弟现在这样的身份, 又怎么会愿意冒险跟我们回岛上去?”
“你都不问问他,又怎么知道他不愿意?”
“什么生不出儿子这样的托词,不是他本来有病, 就是他后宫那些女人们搞的鬼。”月留衣不屑的说:“谢家现在当宝贝一样看着的那个名妓,不就是怀了他的孩子吗?”
“说起来,之前慕容瑜被掳的事情也是。”晏海盯着她。“你这么清楚谢家的动向,莫非私下里和他们有什么交易?”
“我哪有本事和谢家攀上关系?”月留衣笑了起来:“我和你又不一样, 你都不用开口说话,光是看这张脸,进出谢家根本算不得什么难事, 而我……”
晏海伸手摸了摸脸上的伤疤, 成功的让她咽下了后面的话。
她清了清喉咙, 才接着说道:“谢芝兰看着风光霁月, 没想到私底下却是人面兽心, 要不是他抛弃了我们……不, 你的母亲,你又何至于……”
“要真是那样,现在就没你什么事了。”
月留衣不能驳斥,脸都气的有些扭曲。
“别说这些废话。”想到自己和谢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晏海的语气不是很好。“你先去把不真找出来。”
“那个和尚?”
晏海点了点头。
“是世上的和尚千百万,我上哪里找去?”月留衣都气笑了:“你什么时候这么看得起我了?”
“他提到过是在天镇寺落发的,而且殷九肯定知道他的出身来历,你从这两处同时着手,应该很快就能查到了。”
“殷九?他怎么会知道?”
“他们在上岛之前就认识。”晏海又瞥了她一眼:“那时候你满脑子都是怎么才能把我弄死,又怎么会去关心这些旁枝末节?”
“有这么巧的事情?”月留衣不信。“他们好像不是同一批来岛上的吧!我记得和尚先到……怎么着也早了一两年呢!”
“殷九对谁都是卖乖讨巧,偏偏对着不真的时候就会变得话少。而且到了能够离开的时候,不真一直跟着上了船,他非但没有反对,还暗示我理应带着有信仰之人出海,也许能更得神灵庇护。”如今需要借助她的力量,虽然晏海心中诸多不愿,但也和她大致说了一下。“我当时就觉得,他们多半应该是旧识。”
月留衣回忆了一下,但说实话,她根本回忆不出什么东西来。那个时候,她全部精神都放在提防和算计眼前这个人的上面,哪有心思理会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仆人们。如果不是斗不过这个家伙,除了对今后可能尚有些用处的殷九,她根本不会答应带着那些除了占地方,什么用都没有的人上船。
不过……也幸好……
晏海突然感到,月留衣看着自己的目光有一瞬间十分奇怪。
“去查可以,你总要多告诉我一些事情吧!”
“月凌寒下了船之后,是跟着他一起走的,说不定你找到不真,就能找到月凌寒,就算他们不在一处,他对月凌寒也总知道的比我们更多。”晏海倒也没有瞒她:“何况他也是我们七人其中之一,终究是要把他找到的。”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在船上那会儿,月凌寒倒是和他挺亲近……”月留衣低下头去想了一想:“说不定他就是另一个殷九,指不定月凌寒就早就被他控制在手里头了,带着虫子这事一定也是他指使的。”
“我对不真虽然不怎么了解,但他应该并不是殷九那样的人才对。”晏海并不赞同她的猜想。
“你怎么知道?”月留衣习惯性的抬杠:“人面之下,未必都是一颗人心,和尚么,也未必都是慈悲的好人,你凭什么觉得他就会是一个好和尚了?”
“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一个好和尚。”晏海说出了一个令她啼笑皆非的理由:“我只是觉得,如果我们七个人里面只有卫恒一个好人,那神明也不会让我们平安渡过大海,肯定半路上就翻了船了。”
月留衣好一会也没能接上口。
“你居然还真信什么神明?”最后她只能对这一点表示鄙视:“当初你把宫主的头斩下来的时候,不是还说‘就算是神仙我也已经把她杀了’那种话吗?”
“那是因为她并不是神仙。”晏海挥了挥手:“你可以走了,记得尽快把不真的下落查出来。”
“什么?”月留衣愣住了:“你不跟我走?”
“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你留在这里做什么?难道你不是被云寂关起来的?他又为什么要把你囚禁在此处?”月留衣满脸狐疑:“难道说,你是有别的什么目的吗?和大逍遥诀有关系吗?”
虽然晏海一直在回避关于大逍遥诀的问题,但她总觉得这里头大有文章,绝不应该轻描淡写就揭过去了。
“说够了没有。”晏海和她耗了这么许久,已经没了耐心:“你怎么这么多事?”
“是我多事!反正你真要走,也没人能拦得住你!”月留衣往后退了两步:“不过你答应我的海图,什么时候会画给我?”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事情要一件一件的做。”晏海微扬起下巴:“我会把图分作七份,你找到一个人,我就给你一份,只要七个人都上了船,你就能拿到所有海图了,这样是不是很好?”
“好……”好个屁!
但月留衣终究只敢在心里骂他,面上也只能先答应下来。
待月留衣重新潜入水中,晏海关上了那扇窗户。
他走到床边,把袖子里的刀丢到了一旁,这才倒了下去,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浊气来。
月留衣会来找他,其实早就在他意料之中。
他也料定了月留衣不敢轻举妄动,但是这一次会面,依然耗尽了他的心力。
他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了再一次的妄动真气……万幸的是,月留衣并没有试图动武。
“月翠微,月留衣,月凌寒……”他举起了手,每说上一个名字,就卷曲起一根手指:“殷玉璋,殷玉堂,不真……”
但是说到第六个人之后,他迟迟没有说出第七个名字。
其他人倒也罢了,但他心里并不希望卫恒也搭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