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应酬回来还喝多了,应该是看到我放在桌子上的离婚协议书,直接冲进房间里把我拽到地上打。他下手太狠, 我的太阳穴被他磕到桌角, 不一会儿就痛到没意识了。再次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被埋进了土里。脸上, 嘴里,耳朵里, 全都是土。”
田静有一对要求严格的父母, 而这个要求具体一点可以概括成五个字“有个女孩样”。什么是女孩样?食不言寝不语之类的小规矩自不必说, 诸如行走、站立都必须要端庄优雅的体态要求也少不了,最最重要的是,要她安静听话, 温柔含蓄,既不能有一点出格,也不能有一点属于自己的小想法。
高考结束后,她按照父母的意愿填报了这所学校, 读了一个她无感的专业。父母对她的规划是读完大学拿到文凭,便回家考个公务员,过两年找个合适的对象结婚, 而田静一直以为她也会如此,顺从父母的意愿走完这一辈子。
遇到张涛,是她这一生中最大的转折点。
大一时,他们不同专业, 却都参加了同一个社团。与总是默默无言的普通成员田静不同,张涛比她大两届,为人风趣,能力出众,是当时的社长,身边经常围绕着仰慕尊敬他的学弟学妹们。
田静怎么也想不到这样出众的人会找到自己,和自己告白,说要和自己在一起。
也许这就是上天安排的也说不定?张涛听了她的疑问,笑着这么回答。她脸色一红,就在那一瞬间,她听到心中一扇紧闭已久的门咯吱一声打开,将张涛欢迎进来。
两人谈恋爱时的日子过得就像普通情侣一样甜蜜,初次约会,初次牵手,初次拥抱,初次接吻。田静将来来自父母的“婚前绝对不能和男人异性亲密接触”的严格规定统统抛到了脑后。她喜欢这个人,她想要这一生都跟随在他的身边。
田静大三的时候,张涛出国读研。为了等他,她默默开始准备考研。这期间父母发现了她的转变,勃然大怒,数通电话过来之后见她还不死心,甚至大老远地从家里来到学校,要把这个不孝女带回家去“教育”。
为了两人的约定,即使是与父母闹僵关系,田静也绝不后悔。
终于在异地恋五年之后,张涛回国,如同他离开之前立下的誓言一般,立即与她结了婚。那段日子是田静觉得最幸福的时光,即使没有婚礼,没有父母的祝福,她也心甘情愿地嫁给这个男人。
然而婚姻却并非她想象的那么简单。虽然她与自己父母联系变少,但张涛的母亲却时时上门催促他们赶紧要个孩子。一开始张涛还好声好气地安慰她,可日子久了,却也隐隐透露出指责她的意思。
她也很急,气自己肚子不争气,气自己不能为心爱的男人怀上孩子,然而她偷偷去医院检查却没有任何问题。吃过医院的药,也吃过偏方,算着日子进行夫妻生活,田静的肚子却依旧没有动静。
结婚五年却没有孩子,婆婆已经对她非常不满,而琐碎的日常生活也早已将热恋时期的甜蜜磨平,张涛对她越来越冷淡了,甚至在工作不顺利时,还会将怒气撒到她的身上。
最开始张涛对她撒气时自己也吓了一跳,冷静下来后立即道歉;可越到后来,他眼中对她的珍惜与爱却再也不剩一丝,只留下了冷漠与隐隐的低视。
直到那一天,两人一起去参加做检查,得知不孕不育的原因不是她,而是张涛时,这个一直以来都顺风顺水十分优秀、将自己的高傲掩饰得非常好的男人崩溃了,他无法相信有问题的竟然是自己,原本的风度气质完全消失,在公共场合中直接失控地对医生大吼大叫。
那一刻田静觉得他非常陌生,一点也不像是自己深爱多年的男人。
自此以后,只要婆婆上门提到孩子的事,她一走张涛立即便找借口挑刺,竟是将自己的不满全都发泄在了作为妻子的她身上,而且只要她敢还嘴,甚至还会动手打她,到了最后,他甚至连借口都懒得找了,只要工作生活一不顺心,当晚的田静便逃不了来自丈夫的拳头。
她报过警,可是警察不管家务事,每次都是好言好气地将她送出来,还劝她家和万事兴,忍一忍没什么大不了。次数一多还被张涛发现了,直接扯着她的头发将她拽到地上,拳头巴掌就毫不留情地砸下来。
也就是从那时开始,她有了个“喜欢独自去旅游”的爱好。只因为张涛把她打得实在太惨,没办法去上班,只好替她请假在家养伤,直到看不出什么了,才允许她出门。
这个无情可怕的男人,真的是她爱的那个人吗?田静几乎已经想不起来他最开始的样子。
无数次深夜难眠,田静都扪心自问,这就是她好不容易挣脱出来自父母的枷锁,等候了五年也要嫁的男人吗?
她好恨啊!
只有深爱过一个人,也得到过那个人的爱,在感情破碎之时才生出如此复杂的情绪。过去的美好日子她还能细细地数出来,而如今的累累伤痕却又提醒着她对方早已经变了。
再这样过下去,也不过是互相折磨罢了。
可没想到上天就是如此的不公,似乎要把她死死地锁在这个牢笼里。田静才刚刚下定决心要与张涛离婚,便被他酒后失手,直接打死了。
“泥土的味道我尝不出来,只知道自己一旦张开嘴,便会有无数的泥土涌进来,挤进来,像是要死死地压住你不让你逃出地狱一般。我动也动不了,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睁开,唯一能勉强活动的只有我的右手食指。就靠着拼命地活动手指,抠啊,挖啊,好不容易一点点把周围的土松动,好不容易让手臂能够活动,好不容易能将嘴里的土抠出来……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被埋了多久,那段时间对我而言,比亿万年都要漫长。”
说到此时,田静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泥土的触感仿佛还留在她的手指之间,就好像她仍然躺在地下,需要疯狂地不停地将那些土挖开,才能重见天日。
她真庆幸自己那时候已经死了,否则一个人被活生生地埋在地下,无法呼吸无法活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痛苦死去,她光是想象都忍不住全身发颤。
“彻底让我失望的是他没有选择打电话叫急救车,而是为了保护他的名声选择隐藏这个秘密。从我从土里爬出来的那一刻,我就发誓自己受过的苦,绝对要让他一点点地尝回来。”
田静笑了笑,她伸手将一丝散发捋到耳后,接着再也不说任何一句话。
李知之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除了震惊于她的遭遇之外,他此时此刻就想回过头去找到张涛把他暴打一顿。这种人渣也配当老师?
他有心想说些什么,可安慰对田静而言并不需要,她早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二次蜕变。如果说遇到张涛让她拥有了选择自己人生的勇气,那么离开张涛就是她的重生——只是这个重生,是从她的死亡开始。
“那么……您想要怎么做呢?”
在听完她的叙述之后,李知之都忍不住带上了敬称。换做是他被埋在泥土之下,或许早已经自暴自弃,根本想象不出田静拼着命也要从泥土之中爬出来复仇的那股拼劲。
对比周小玲和田静两个人,他的生活过得实在太无忧无虑了,而他,也实在是天真又幼稚。
这两个人值得他去尊敬。
“我计划已经完成了一半,你别看张涛那人表面上装着没事人,实际上他快疯了。”说到这个,田静忍不住嘲讽地笑了。“就那几封血书随便写写,也能把他吓成那样。你是没看到他每晚做噩梦的样子,实在是难看,太难看了。”
果然如李知之所想,那些信只是田静实行计划的一部分,目的是为了挑动张涛的情绪,实际上并不是她这段时间的心路历程——毕竟她早在死前就看透了对方,又怎么会在死后才醒悟呢?
“您一直藏在家里?”这点也是李知之最疑惑的。就算张涛作为教授十分忙碌,每天早出晚归甚至不怎么回家,但家里多了一个“死人”,他怎么着也不会没察觉吧。
“他不在的时候我当然能进家里,他在家的时候我就躲在花房里。他一直嫌那地方脏,从没进来过。”田静耸了耸肩。
李知之几次造访张涛家都没看过花房,仔细一问田静才知道花房是在别墅后面,所以他一直都没见过。
“他那个人啊……说好听点就是醉心事业,实际上,自私透了。眼睛里只有自己,没有别人,没有我,甚至连他的父母也没有。”
所以,他又怎么会发现那间脏兮兮的窄小花房里还藏着被他害死的妻子呢?
作者有话要说: 讲道理田老师真的蛮牛逼的,论觉醒后的战斗力应该能排前三。像荔枝这种看起来像模像样的实际上菜得抠脚,水平估计和小武弟弟差不多。
李知之:……抗议,作者你这是污蔑!风评被害!
作者:我现在就能把你公主抱你信吗
李知之:(阴险一笑)呵呵,你不知道战斗力还要算上随身宠物的吗?阿望,上去咬他!
阿望:好的
作者:靠!这人开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