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伸手捏着下巴,若有所思:“我记得刘芬还没去世之前,我们在调查的时候,很多证据和线索都指向刘芬;后来刘芬去世了,经过和康广福的接触,我们又有点把矛头指向康广福的苗头了,虽然康广福现在也不在了。头,你觉不觉得,这个感觉有点怪?”
贺烬仔细想了想,的确:“怪也要继续分析,夫妻之间、家长孩子之间的关系是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但不代表不会发生问题,曹操,别带入太多个人情绪。”
邱亭暮看着小白板上写了一半的案件整理,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刘芬坠楼后,在她家里提取到的一枚鞋子的鞋印,是41码,也就是康璐璐的鞋码。”
“对,因为那双鞋我印象很深。”贺烬在白板上写到41码鞋,用一个圆圈圈住。
曹操伸手把自己本来撩到胳膊肘上的衣袖放了下来:“说到这个就觉得有些瘆人。头,康璐璐早就入土了。”
“是,穿着康璐璐的鞋行凶,可能性也是两种,一种是康璐璐本人,另一种就是故意穿着康璐璐的鞋子,给我们某种误解。”甜瓜无奈的叹口气,“曹操,根据你的说法,在那个世界里,就算有天大的怨气,也不能自行来我们的世界杀人对吧?”
曹操:“是的,这是死规则,不会有例外。你们想想看,不少人都带着怨气而死,如果可以自行来我们的世界□□,那我们这一天要死很多人的。”
邱亭暮此前一直低着头,此时抬起头来:“也有可能是一种暗示。”
“暗示?”
邱亭暮站起身来,走到白板面前,敲了敲那个被贺烬圈起来的41:“康璐璐自己不可以出来杀人,但是,穿上康璐璐的鞋子,用康璐璐的身份,将刘芬置于死地,是不是也算一种圆满?”
曹操从椅子上站起来跑到窗户边关窗:“太冷了,邱亭暮,你脑洞可以。”
邱亭暮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贺烬,刚刚他想到了这点,没过多考虑直接就过来了,现在话说完了,才发现自己的行为不太妥。
贺烬对他笑了一下:“你们想象一下这个画面,一个不知道是谁的人物,穿着已经死亡几个月的康璐璐的鞋,无声无息的把刘芬推下了楼,随后回到康璐璐名下的房子,把鞋子放在那。”
贺烬像一个十分优秀的演讲者,一句很短的话,有着很强的画面感,粥粥一下子抓住了甜瓜的胳膊,曹操也有点头皮发麻,但很快,几个人都想到了另外非常重要的一点。
能完成这一系列行为的,只有一个人——康广福。
讨论进行到这里,几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的确,如果按照这样的逻辑,那他们一直以来查询的线索都可以串联起来,且基本上所有疑问都能得到解答了。
“可是头,康璐璐的灵魂是被什么禁锢住了?”曹操提出了另一个问题,“如果她是死于刘芬之手,谁禁锢了她的灵魂?不要告诉我刘芬连这些都懂。”
甜瓜哀叹一声:“我的脑子要炸开了头。”
贺烬把小白板翻了个面,继续在白板上写字:“根据目前的线索,的确还有疑问,但目前我们暂时只能得到这些结论。我们还有其他案子,所以暂时不再纠结这个,下午的案子我们也要提上案头了,康璐璐的案子谁想到其他问题可以继续提出来,我们接着讨论。”
暂时看来也只能这样了,邱亭暮刚想问下午作家的死亡怎么讨论,贺烬收起了笔,敲了敲白板:“下午的死者身份暂时没有得到有效的验证,我联系过其他同事,大约需要两天天时间去确认那位的真实身份,这两天把康璐璐这个案子的报告写好先存起来,如果有其他事可以去办。”
看了看窗外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色,贺烬想起来大家都还饿着肚子:“收拾一下吧,然后出去吃饭,晚上我请客。”
甜瓜和粥粥一起回宿舍换衣服,曹操去洗个脸,贺烬看邱亭暮低着头不动也不说话,伸手把之前曹操关起来的窗户又打开来,夜晚的风不小,呼呼着吹进屋里,邱亭暮的头发被吹的飘了起来,他抬起头看风进来的地方,眼神带有一些茫然。
“刚到这里处理的第一个案子就不顺利,到现在也没有算真正结案,所以你心里很沮丧。”贺烬任由窗户开着,吹进来的风似乎变大了很多,“是不是?你是这样想的吧?”
邱亭暮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还是坐着没动。
贺烬微笑了一下:“你知道吗,这个部分成立之后的第一个案子,到现在都没有结案。”
这下子邱亭暮愣住了,他看着贺烬,想着他接下去会说些什么。
“你知道我们这里的案子结案的标准是什么吗?”贺烬背靠着窗户面朝邱亭暮,“和案子的起点一样,甜瓜那个手机如果收到‘感谢’之类的字眼,就代表案子结束了,他们的灵魂也会得到安宁,但来这里的第一个案子,到现在都没有收到这样的短信。”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案子?”邱亭暮忍不住问。
贺烬仰起头,看着天花板上圆形的白炽灯:“一个八岁的小女孩死亡,尸检结果包括家人朋友提供的消息都显示小女孩死于意外,但甜瓜的手机收到了第一条短信,告诉我们小女孩死于他杀。”
“我们查了很久,能用到的方法都用过了,能找的人也都找了,也有了嫌疑人,但最后证明我们的结论是错的,我们继续找线索,但就是没有一个符合所有条件的结论,后来我们需要处理的事越来越多,就搁置下来了,一直到今天,我们都没有结案。”
贺烬说话的时候带着笑意,但邱亭暮清晰的感觉到他陈述这个案子时候的落寞,言语中还带着一丝自嘲。
事实上,他刚刚也在想,自己怀着很多的理想来到这个地方,可是第一个处理的案子就没能得到完满的解决,自己该不该继续?
“我们都想解决所有交到我们手里的事情,但事与愿违,并不是所有案子都能很快解决,所以我也会怀疑也会自责。”贺烬从窗户边走到了贺烬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看着邱亭暮的眼睛,“我们从来没有完全放弃过那些未曾结案的,只是,还有更多有着不平和不甘的他们在等我们。”
贺烬说完话眼睛依然没有从邱亭暮脸上移开,而是安静的看着他。
邱亭暮发现贺烬的瞳孔似乎比一般人淡一些,这样专注的看着人的时候显得非常真诚。
邱亭暮承认自己被这份真诚感染了,他敛了敛心神,也认真看着贺烬的眼睛:“我明白了。”
曹操一贯大呼小叫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头,我们好了,走吧。”
贺烬没有立刻站起身,仍然看着邱亭暮:“好了吗?可以走吗?”
邱亭暮点点头,率先站起来:“走吧。”
五个人走出办公室小院的时候外面的街道上正是热闹的时候,各种来来往往的小汽车电动车共享单车,穿着黄色蓝色红色外卖服的小哥们在各个餐馆来回穿梭,挽着胳膊的情侣们,打打闹闹的孩子们,出来觅食的一家人,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邱亭暮觉得自己淤塞的心情畅通了很多,浓厚的生活气息让他感觉轻快了起来。
他忽然想到,当初选择把办公室的位置安在这么一个人来人往的热闹地区,应该是经过慎重思考的。
邱亭暮看过不少电影和小说,在那些作品里,这种性质的部门位置一般都比较隐蔽,藏在人迹罕至的某个角落或者地底下,外面通常连只野猫都很难看到。
如果办公室也在这样的位置,说不定今天出来之后人就该抑郁了。
贺烬发现自己挺喜欢跟邱亭暮说话,邱亭暮话不多,但是会很认真的听,让人觉得自己的话很被当回事,如果邱亭暮有意见发表,也会在听完其他人说完全部的话之后,说话时那双眼皮很深的眼睛一直看着对方,让人感觉十分舒服。
走了没多久,贺烬放慢了脚步和邱亭暮并排:“你会开车吗?”
“会,我高考之后就拿了驾照。”邱亭暮转头看贺烬,“怎么了?”
“你没买车?”贺烬扯起嘴角一笑,眼中的笑意有点可疑的戏谑。
邱亭暮顿了顿:“买了,工作后买的,但我那天来这里的时候太晚了,爸妈不许我开车,我打车过来的。”
“哦,好吧。”贺烬把手揣在外套口袋里,“这几天一直没睡好吧,今天晚上好好休息休息。”
邱亭暮没来得及说话,走在前头的曹操三个人回国头来对着他们喊道:“快点,到了,快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