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亲切祥和之色,本该万民推崇,居然还成了禁忌?
沈清弦就很不开心了。
知道这些后再细细回味,沈清弦便很心疼顾小深了,那般年幼,却因耳垂上的一抹胎记而被父亲嫌弃,想必在他登基之前的岁月,过得也很是坎坷。
因为活得狼狈,所以性情才那般谨小慎微,不哭不闹不任性,早熟得让人怜惜。
且不提那小小肉胎里住的是顾见深,即便真的只是个凡间的小皇帝,他也不会置之不理。
大概是因为太后的训斥,顾见深多日未召见沈清弦。
不过他不召见,沈清弦也是可以主动来的。
他是一朝国师,本就是贴身侍奉皇帝的职业,自请入宫是被允许的。
更不要提沈清弦为先皇宠爱,常备宫牌,出入都很方便。
他算好时间进宫,在御书房见到了小皇帝。
顾见深见他来了,当即眼睛一亮,快步走下,眼角唇角全是喜悦:“国师……”
沈清弦便越发心疼他了,他行礼道:“陛下万安。”
顾见深扶起他道:“国师能来,朕很开心!”
沈清弦还是有事禀告的,他低声道:“闽江洪灾泛滥,但因提前筹备,并无大患。”
顾见深还是忧心道:“想必很多百姓的辛勤耕作毁于一旦了。”
闵江延安土质丰盈,沿河造田产粮极高,哪怕有水患风险,百姓们还是乐于冒险。
如今江河决堤,哪怕疏散了百姓,但这些粮地却是保不住了。
沈清弦宽慰他道:“性命尚在,已是大幸。”
顾见深转眼又看向他,很是钦佩道:“还是国师的功劳,若非有此次推算,只怕要出大祸。”
沈清弦道:“这是臣之本分。”
顾见深还欲同他多说一些,却又似是想起一般,着急道:“朕的功课还未做完,国师……”
他舍不得沈清弦走,沈清弦也不想走,他倒要看看太后给顾见深布置的到底是什么“功课”。
沈清弦道:“不知臣可否看一下陛下的功课?”
顾小深竟有些不好意思道:“朕……至今也看不透这千化经,字也潦草,国师……国师……”
沈清弦已经走了过来,凑近一看,当真是一股火气直冲脑海,登时想将那太后叫来,好生质问她。
这经果真是佛经,顾见深如此年幼,正是该好生启蒙,认真教导的年纪,她竟让他抄这些东西!
沈清弦不否认佛经,毕竟佛道大成者不知凡几,但这俗世又哪有真正的佛法?
其实千化经倒也不是坏东西,闲暇之时读来,对心性有极大的鼓舞,于人心也是有益处的。
可怎能让七八岁的幼童成日抄这个?
要知道顾见深可是当今圣上,不学治国平权之术,反倒抄起佛经,莫非这卫国日后要改为佛国?
这是不可能的,只能说孙太后想毁了顾见深。
沈清弦怒气冲冲,顾见深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有些紧张地问道:“国师莫要生气,我……朕虽愚笨,但会刻苦研习,定能……”
他当是自己写得不好,难悟真理,所以惹沈清弦生气了。
沈清弦听懂了他的意思,顿时心疼不止,之前只觉得这般小小的顾见深可爱,如今却满心都是怜惜心疼。
“陛下莫要妄自菲薄。”沈清弦轻吁口气道,“您写得很好,笔迹稚嫩却已有风骨,假以时日,必定傲然百家。”
这夸奖让顾见深眼睛一亮,他问道:“当真如此?国师莫要哄我开心。”
沈清弦温声道:“臣绝不妄言。”
顾见深眼中有真切的欢喜,声音也不是之前那般拘谨,带了些天真的孩子气:“既如此,那我更要好生练习
“今日……”他低喃着,“今日朕便多写十张!”
沈清弦按住他手道:“陛下喜欢这千化经吗?”
顾见深顿了下才道:“喜……欢的,母后说只有悟得此中道理才能懂得治国平天下。”
沈清弦皱眉道:“那臣若是说,此经与治国无益,您信吗?”
“这……”顾小深面露诧异之色,很是不解,“可母后一直说……”
沈清弦道:“太后久居深宫,又哪里懂得治国之道。”
顾见深愣了愣,显然是有些迷茫:“可是……”
沈清弦又道:“我这儿有几本书卷,陛下若是有兴趣,可以悄悄看看。”
说着他将袖中的书本拿出来,这书面上无名无姓,一片空白。
顾见深疑惑道:“母后不许朕乱看书,说朕尚且年幼,看多了会乱。”
沈清弦将书本放下道:“陛下若信我,那便看看,有不懂之处且先放在心中,改日我进宫,可说与陛下听听。”
紧接着他又道:“书无乱书,只看读书人的心性何在。杂书扰心,但心中有定,也可从中窥得万物。”
此话顾小深不一定听得懂,但他却怕沈清弦生气:“朕……自是信你的。”
他如此这般,沈清弦只会越发怜惜,也就全心想为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