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陛下厉害,有记忆没记忆都很贴心,照顾起人来实在熨帖。
冬至这天,出了件看似不大,可其实却让很多人都揪心的事。
起初是有人上奏,说一都尉酒后同人起了冲突,竟仗势行凶,将人当街击毙!
这事瞧着似乎很好处理,只要按例处置了便是。
但这都尉却是人尽皆知的国师心腹……
似乎是秦清的一门远方亲戚,因功夫了得,从军后节节高升,在围剿卫琎一战中立功,升到都尉。
于是这事就变得耐人寻味了。
按例,当处以极刑。
可杀了这都尉……秦清还能稳得住吗?
好不容易朝堂上一片和睦,当真要一口气把秦清给逼急了吗?
顾见深给出的结论是,扣押待审。
有不少人面带愤色,但老油条们还是很认可的。
秦清的心腹肯定要一一拔除,可手段却不能太激烈,如今秦清虽然病了,但还没死呢,兔子急了还会咬人,秦清又是个狡猾的狐狸,逼急了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
所以理当从长计议!
下午,顾见深去了秦府。
随着他年龄渐长,身手越好之后,他越发的耳聪目明,甚至连记忆力都比以前要强上许多。
他只当是自己天赋异禀,哪里知道是沈清弦教他那法门发挥了效力。
一来秦府,他便看到了一个形色匆匆的男子。
虽然男子没抬头,但顾见深还是认出来了。
此人名唤闻飞,虽未任要职,却是秦清最信重的人。
他此次入府,怕是为了那都尉之事吧。
顾见深心中升起了一阵烦闷……果然,美好要过去了吗。
他走了进去,沈清弦披了个外衣坐在书房里。
顾见深一进去,他起身行礼:“陛下万安。”
顾见深扶起他道:“身体不好就不要多礼。”
沈清弦随着他坐下,神态间满是郁色。
顾见深当做没看见,问他:“中午吃了什么,胃口可还好?”
沈清弦低声回了他。
顾见深又道:“前阵子太医院寻了个药方,说是极为滋养身体,明日朕让他们配了给你送来。”
沈清弦盯着他看了会儿。
顾见深心里凉飕飕的,面上却还是一派温柔。
终于沈清弦忍不住了,他道:“陛下,您为什么要将葛景山关押待审?”
就这样直白的问出来了?他以为他会更含蓄一些。
难道连关押都不行?难道这样当街行凶的狂徒还要无罪释放?
顾见深低声问道:“那国师觉得该当如何?”
沈清弦勃然大怒道:“此等恶徒,当除以极行!关押待审?有什么可审的!物证人证俱在,此等狂徒就该严惩,陛下此时心软,日后有人效仿该如何是好!”
他病了许久,虽然动气却也不骇人,反而像发怒的猫咪……
顾见深怔了怔。
沈清弦又道:“臣万万没想到,陛下竟如此糊涂!那葛景山别说是我的远方亲戚了,即便是皇亲国戚,如此至法度于不顾,也当以儆效尤!”
顾见深好半天才回过神:“国师……”
沈清弦还在气着:“陛下此举,当真是让臣失望!”
他这话说得很重了,放到其他帝王面前,已经算是妄言,可以定罪了。
但是顾见深却听得心一烫,一股热流激涌而出,让那万年寒冰都松动了些。
“我……”他连自称都忘了用,顾见深急道,“我不想惹你生气。”
听他此言,沈清弦更气了:“陛下也太瞧不起臣了!”
说罢他起身,竟然把顾见深扔在这儿,自己回屋了。
顾见深呆呆地坐了会儿,下一瞬他猛地起身,疾步跟了进去。
沈清弦坐在窗边,听到脚步声也没转头,显然是真动怒了。
顾见深心软得一塌糊涂,他拿着外衣走过去:“是朕不好,国师不要气了。”
说着他把外衣披到他身上,小心给他系好衣带:“你身体不好,莫要气坏了。”
沈清弦转头,不看他。
顾见深看着他修长的脖颈,心一颤,声音越发温柔了:“涟华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