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试着下了床,瘸着腿走动几步,似乎并不那么难受了,前几日蔓延至身体的无力和酸痛也消失无踪。怎么回事,自己这是好了么?
怀心还在蜷着睡,山根也不想吵醒他,缓步走进了娘亲的房间,嘴唇抖动着沙哑叫起来:“娘。”
浑身是血,面色苍白,娘这是怎么了?
山根疾步走到妇人跟前,手颤抖着摸了摸她的鼻息,又四处找她身上的伤口。想叫人却嗓子不争气,山根疾步走到怀心身边,把他摇晃起来:“去,去找三叔,说我娘受伤了。”
怀心懵懂着醒过来,一时半会儿弄不清楚自己是在做梦还是真的醒了,山根焦急地推他,声音低哑难辨:“快!”
怀心来不及问什么,急匆匆地答应着跳下来跑出去。
不多时,东华村里唯一学过点医术皮毛的三叔带着药箱来了。他是半夜被怀心狠敲门吵起来的,现在还有些不清醒,揉了揉双目,难以置信地看着山根。这孩子不是中了毒没救了,怎么竟然能站起来?
“三叔,快!”
中年男人立刻收敛心神,什么也不多问了,来到里屋查看妇人的伤势,轻声自语:“腰被人戳穿了。”
“什么,什么戳穿的?”
“快,去烧热水。” 中年男人自然也看不出是什么戳穿的,把药箱打开,“我把她的伤口洗一洗,上药。”
山根转头说了声,怀心赶紧出去了。
中年男人轻轻翻开她的眼皮细看了看,又扒开她的双唇去看舌苔,山根在旁边看着。
“这是什么?”
有片叶子不晓得为何在她的口中,鲜红发紫,山根只顾看她的脸,没怎么在意,随手抽出来,扔在地上用脚底捻了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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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灵道轻喘着回到木折宫,随手在琼湖里洗了洗脸。邪灵把他伤得不轻,他身上的伤痕一时半会儿难以恢复,只得先把脸上的刮伤处理了。
好在脸上的伤不重,关灵道用树枝子又划了几道,看起来就不太像是被什么东西抓的了,像是不小心在地上翻滚所致。
他从腰间摸了摸,打开手掌,四片叶子形状的东西散出柔弱的光,在手心轻轻浮起。
忽然觉得背后有人,关灵道立刻回头。
山间静悄悄暗沉沉的,轻雾飘荡,树上掉落一片新叶,没人。
分明觉得有人在看他,是谁?
关灵道把手上的东西收起,向后飞过去,什么人也看不到,却似乎听到些许风声,树叶乱飞,一丝人的气息也无。
心情焦躁,总觉得这就是那个躲在暗处的魂修,关灵道兜转着,忽见一个人影飞过,心中一动,迅速飞上前抓住那人的肩膀:“谁?”
那人似乎被他吓了一跳,怔愣着转过头来:“你做什么?”
一身墨绿衣衫,略瘦,面容清雅俊秀,一脸的书呆子模样,是石敲声。
“你怎么全身都是血?” 石敲声微张了嘴,“去哪里了?”
眼前的男子血迹遍布,领子湿透,杏色的单衣染红了一片。更叫人害怕的是他的脸色,又青又白。
关灵道不经意地四处看了看,明白那人怕是早已经跑了,垂下头来:“下山去置备些东西,不想遇上了野兽惹我发火,打了一架。”
也许是自己多心了,疑神疑鬼的。
依照关灵道的性情,跟惹怒他的野兽干架实在算不上奇怪的事。石敲声见他被抓得伤痕见骨,皱眉道:“去洗洗换身衣服吧,三宫主见到又要心疼了。”
“是么,师父会心疼?” 本来还在紧张当中,这话听了却让人心花怒放,脸色也有些变了样。要不干脆不洗了,就这样给计青岩看,说不定心疼得抱在怀里哄呢。
自己那时候再梨花带雨地哭上一哭,师父会怎么样?
想着想着就不想动了。
石敲声皱眉看着他脸上古怪的神情,不知这小子又起了什么心思,拉着他的后领:“快去换衣服,宫主那么多事要考虑,还要整天为你操心。”
“你来这里做什么?”
“找你一起走。” 石敲声指着左肩上安静蜷着的君墨,“它临出门了又想吃上清宫的山老鼠,我顺便带它来找找。”
“你刚才在这里没见到什么人?” 关灵道转头要走,又回过头来,声音有些迟疑。
“没啊。” 石敲声皱眉,四下里看了看,不知怎的被他说得有些发毛,“你看到什么了?还是听到什么了?”
关灵道笑着摇头:“没看到什么,想是刚跟野兽干架,一时间没缓过来。”
“嗯,去洗吧,我等会儿去找你。”
关灵道打了一桶水放在房间里,脱下衣服跳进去,在手心里看着四片淡绿色的叶子,不到指头长,比大拇指略宽些,摸着有些柔软。
他把两片叶子合在一起,轻轻吹了吹,悠扬的乐声散开来,牵动魂气,引得房间里的花草轻颤。
“别吹了,快点洗。” 石敲声似乎刚到,在门外院子里喊,“快到辰时了,别磨蹭。”
“我知道。” 房间里洗澡的那个立时停了,水声顿起。
没过多久关灵道穿戴好了走出来,一身杏衣,身形修长,腰间似乎挂一个绿色穗子,细看却是几片绿叶。最显眼的却不是这些,而是他背着的木制架子,上面摆着几盆花草。
石敲声不知道该说什么:“为什么出门要带花盆?”
“你养蛇,我养花,不舍得把它们留在家里,不如带在身上。” 关灵道指着那木架子,拉着石敲声的胳膊,“这不是普通的木架,这下面是我的琴,我专门改过的,你看。”
石敲声实在不想理他,关灵道笑着说:“反正就是行路,这些花草不重,也不占地方,当成不会动的君墨养着就是。”
被点名的君墨身体动了动,理也不理他,石敲声连忙转身:“时辰不早了,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