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岑木衣忙不迭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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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清幽,了尘身边服侍的人并不多,她不过是管着打扫院子,洗洗衣服,安安静静地度日。了尘时常出入,她便像个影子似的站在角落里,从来不抬头,只是将个模糊不清的侧脸给她看。
这天,她在书房门口捡起一本掉落在地上的山水画集。她爱不释手地将画集打开,贪婪地看着,又朝着书房里张望了一下,没人。
岑木衣咬咬嘴唇,脸色因为紧张而一片潮红,轻手轻脚地进了书房。窗前一张红木书桌,四面都是书架,密密麻麻地摆着许多书籍,岑木衣的身体发抖,手指轻轻抚过桌上的笔墨纸砚,难以抑制地发出一声叹息。
“你做什么?”
声音冰冷,岑木衣一抬头,了尘似是刚从外面回来,外衫未脱,那样子像是随时能将她杀死。
岑木衣恐慌地跪在地上,低下头:“仙子、仙子饶命!我不过是在门口看到一本掉落的书,把书、把书送进来!”
“出去。”
“是。” 岑木衣将书放在桌上,垂着头往外走。
刚到门口,身后那声音又把她叫住:“你喜欢画画?”
岑木衣转过身来,脸色因为慌张而泛白:“家父原本是个私塾先生,会写会画,我从小跟着他学了点字画。”
了尘的目光落在桌上的笔墨纸砚上:“你哪里人氏?”
“北朝连山柳县过水村人氏。”
“叫什么名字?”
“家父姓李,叫做李道平,我、我叫伊秀。”
了尘不声不响地坐下来,捡起那画集,许久不说话,忽道:“以后没我的吩咐,再进来就是死路一条。”
“是。” 岑木衣忙不迭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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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连数日不敢在了尘面前出现,就算是见了面也不敢乱语,这日她打扫院子,在角落里发现一支老旧肮脏的毛笔,喜不自禁地收起来,洗干净了,有了空闲便拿出来,趁人不注意时在地上写写画画。
了尘站在院门口,一言不发地望着在山石边蹲着的年轻女子。
“师姐,伊秀的话不假,连山柳县过水村是有个叫做李道平的私塾先生,因得病死了,家里为给他治病穷得叮当响,揭不开锅,大女儿伊秀便去了百花城卖身。” 站在她身边的弟子低语。
“去吧。”
那弟子赶紧走了。
了尘又望了“伊秀”一眼。岑木衣像是察觉到有人在看她,冷不丁地转过身来,一看是了尘却又慌了,满脸通红,想收起手里的毛笔,却又不小心掉落在地上。
手忙脚乱地蹲下来,身边一阵风起,了尘却已经站在她身边,眸色如冰,冷冷淡淡地看着她。
岑木衣紧张地红了双眼:“这是我捡的,不是去书房偷的。”
手中一松,那支笔不知何时落在了了尘手中,她看着那支毛快要掉光的笔,嘲讽似的冷哼一声。
岑木衣的脸色窘迫泛红,在唇上咬出一排齿印。
“喜欢画画?”
还是那句话。
目光落在脚下青石上依稀可见的山水上,是用浓稠的草灰水画的,笔墨虽差,浓淡却也相宜。
岑木衣羞愧地点头。
“洗干净换身衣服,去书房画给我看看。” 了尘转过身,撂下一句话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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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木衣的脸上带了抹兴奋的红,窘迫不安地拿起桌上的画笔,蘸了墨,在铺开的平整宣纸上落下一笔。
了尘没有看画,却只是望着她娟秀温雅的侧脸。
笔蘸着墨在纸上浇开世界,岑木衣也像是忘了她的存在,手持画笔在纸上挥洒,许久,她停下来,又是羞红了脸:“画好了,许久没画,画得难看……”
了尘立刻转头,像是刚才一直在看着窗外,直到岑木衣转过身来,才不动声色地走到桌前,目光落在那张画上。
画得还好,看得出功力不深,但对于个年纪轻轻的村姑来说,也算是很不错。
比起当年的那个她,真的是差远了。
了尘的目光垂下来:“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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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岑木衣经常在了尘书房里画画。了尘或者看书,或者在窗边坐着静坐,岑木衣沉浸其中不管周围的事时,她便坐得远远的看着,一动不动。
日头西垂,岑木衣将画笔放下来:“天不早了,我去打扫院子。”
了尘没有理她,低头看书,她不敢打搅,静悄悄地去了。夜幕降临之时,有人轻轻地敲门,了尘抬头,只见岑木衣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碗站在门口。
“你想做什么?” 了尘的目光沉沉。
岑木衣有些紧张地笑着:“多日来承蒙、承蒙师姐照顾,还让我画画……” 说着声音低下来,像是很有些感激:“我也想不到有什么能报答的,因此煮了碗青莲粥……”
了尘的目光刹那间一冷:“你哪来的醉青莲?”
醉青莲是北朝雪山才出产的莲子,难以存活,味道有些苦,对女子的身体却是极好,唯有皇家贵族的女眷才吃得到。岑木衣又有些慌了,磕磕绊绊地说道:“前些日子有师姐北上时带回来的,我不知该怎么谢你,去求了些,想煮粥、煮粥给你……”
“我已经辟谷。”
“是。” 岑木衣讨了个没趣,红着脸转身要走,只听了尘忽得又冷冷冰冰道,“放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