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怎么样。”唐骥立刻目视前方,“我只是觉得,既然你已经把它埋了,那就让它在地里呆着吧。你说得对,那东西很危险,还是别再出现比较好。”
顾颐笑了一下,但眼睛里却没有笑意:“我恐怕,那东西已经不在地里了。”
“什么意思?”唐骥一惊。
顾颐微微眯起眼睛:“你没注意到吗?康德当时问你,我是不是使用了尸手,才让我们能从路易手下生还?”
“……对。”唐骥回忆了一下。
顾颐转头看他:“你们似乎都知道我偷走了魂戒?”
“是——”唐骥突然明白过来,“你是说,他没有问起魂戒?”
“都传说尸手里藏着世界的秘密,如果是你,你觉得这是什么样的秘密?”
“世界的秘密……”唐骥单手摸了摸下巴,“比如怎么统制世界,或者怎么把人间和天堂或者地狱连起来之类的?”
“不错。”顾颐轻轻了嗤,“这秘密听起来如此宏大,怎么会有人用它来对付一个吸血鬼呢?一般人的,知道我偷走了尸手和魂戒,难道不应该觉得我是用魂戒对付了路易吗?”
唐骥瞳孔猛地一缩:“除非是,他知道魂戒不在你手里!”
“但他怎么会知道魂戒不在我手里呢?”顾颐缓缓地说,“我埋藏魂戒的时候,他还没出生呢。”
唐骥迅速回答:“因为他知道魂戒在哪里。甚至如果我们猜测得再大胆一点,魂戒就在他或者他的同伙又或者上级那里。你可知道,小松疯了?”
顾颐微微点头:“我进入研究所的时候,并没有见到小松,但那时候他们正在转移,一切都井然有序。从这里看,小松当时还是正常的。”
“是。当时兰西就觉得,小松的情况像是被魂戒控制——”唐骥瞄了一眼顾颐,“因为我们知道你有魂戒,所以……”
“所以就都觉得是我拿走了资料,并弄疯了小松?”顾颐微微一笑。
“咳——”唐骥干咳一声,“当时,我们都不清楚真相嘛……”
“既然觉得是我干的,你怎么还敢跟我联手对付路易呢?”顾颐仍旧似笑非笑,目光流转,仿佛眼中有一泓深潭,倒映着白云碧空、繁星明月。
唐骥瞟了一眼就立刻再次目视前方,一脸大义凛然的模样:“张良既然求救,我当然要保护无辜群众的生命安全!”
顾颐看着他有点泛红的耳朵根儿,微微一笑不再追问,换了个话题:
“你也觉得康德还有上级?”
“当然。”唐骥松了口气,立刻毫不犹豫地说,“他给的那些狗屁理由实在太荒唐了。为了杀更多的异种而跟异种合作?而且把我调到亚洲来,却让我端掉了他们在亚洲的研究所,这简直就是昏头了吧?”
“但他的情绪却是真实的。”顾颐点点头,“他对你们这些天才猎魔人的嫉妒,对自己处境的不满,都是真实的。”
唐骥眉毛微微一皱:“所以你是说——”
“我只用过魂戒一次,不能随便下结论。”顾颐没有正面回答,但唐骥已经听明白了,他是说康德的反应,也很像被魂戒控制的样子。
“魂戒——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唐骥有些疑惑,“它可以远距离控制吗?比如说像鬼灯一样,光芒所至都是控制范围?魂戒,应该也有控制范围吧?”
“魂戒与鬼灯是不同的。”顾颐摆摆手,“鬼灯的控制是通过制造幻觉,所以灯光所及之处都可控制,但魂戒不同,距离不能太远。除非是被控制者被魂戒长期影响,心智已经出现了问题。但康德平常看起来,并不像个疯子。”
唐骥闭上了嘴。顾颐等了几秒钟,才慢悠悠地说:“有些事,不是你不说就不存在了。”
“我知道你指的是谁。”唐骥低沉地说,“但是席勒先生一直维护我——那些不说,就说这次康德劫持他,你也听到医生说什么了,如果我们晚到一会儿,席勒先生很可能就……再者有些事情,康德如果打着席勒先生的旗号,也可以实施。最主要的是,把我调到亚洲来,其实是席勒先生的意思——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是因为出了鸡蛇的任务之后,席勒先生觉得我因为被招收入荆棘枭家族引来了一些麻烦,所以送我来亚洲呆一段时间,避避风头。如果是他,那么他让我到亚洲来,岂不是自找麻烦吗?”
这话说得顾颐也沉默了:“……的确,这说不通……只可惜我对魂戒的了解也不多,所以,我必须再去一次,看看魂戒究竟还在不在。”
“但那里是红色群山——我是说,血雾高原——那里是吸血鬼的地盘,你去了……”唐骥犹豫起来,“路易没有死,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杀你,你去血雾高原不是自投罗网吗?在这边他只能带几个吸血鬼来,到了那边,就凭你偷盗圣器,要杀你的吸血鬼也是铺天盖地吧?”
“嗯,如果都化身为蝙蝠,的确能铺天盖地。”顾颐似笑非笑,“但我不是作为这个案子的证人前往猎魔人总部的吗?猎魔人工会不是应该派人保护我吗?”
唐骥又噎了一下:“这个……保护并不包括保护你进血雾高原……”
“哦——”顾颐也摸了摸下巴,“也不包括你?”
“咳咳——”唐骥这次结结实实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咳得惊天动地。
顾颐哈哈大笑:“得了,别吓成这样。不用你们保护,我自己去。”
“谁,咳咳,谁吓了!”唐骥用力咳了几声,“我当然得去!不然你口是心非,畏罪潜逃了怎么办?”
顾颐靠在车窗上发笑,不理这句话。唐骥有点恼羞成怒地瞪他一眼,把头转回去专心开车。然而过了好几分钟,顾颐还在时不时地笑一声,终于笑得他脸都红了:“笑什么笑!我知道血雾高原是你们吸血鬼重重保护的地方,但猎魔人没有什么地方是不敢去的!倒是你,当初为什么要偷盗圣器?还有,你是怎么遮掩住自己的气息,让兰西都没有半点感觉的?又为什么连喝圣水都没有反应?你这么多秘密,可什么都没跟我讲过!”
顾颐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了起来,没有回答。唐骥等了几秒钟没得到反应,斜了一下他的脸色,连忙又咳嗽了一声:“当然,现在不是讲这些事的时候,医院要到了。等吴会长的事办完,你必须给我讲清楚!”
最后这一句说得多少有点色厉内荏的意思。顾颐瞥他一眼:“你想知道什么?”
“可多了!尤其是你那个路易!”唐骥提到路易就理直气壮起来,“他在厂区的时候趾高气扬地问我知不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我不知道啊,所以我就想问问你,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顾颐眼里陡然闪过一道厉芒,良久才缓缓地说:“我和他的关系?早在六十年前,就只有血脉上的联系了。总有一天,我会把这最后一点联系,也彻底斩断!”
第105章 死亡原因
吴战山的遗体就在第三医院的急救室里,警察和医生都在。
吴鹏怔怔地站在病床前,只觉得医生的声音仿佛离得很远:“……停车场那个位置没有监控,没人发现他发病,保安过去的时候人已经……我们尽力抢救,但是……”
吴战山整天在外面跑,风吹日晒,皮肤都是古铜色的。但现在人去了,肤色苍白了一些,吴鹏这才发现父亲脸上居然有这么多的皱纹,而且两鬓的黑发原来是染过的,发根处露出星星点点的白色。
“小鹏……”一个颤抖的女声从旁边传过来,吴鹏木然不动,直到被桑琳拉了两下,才有些茫然地把头转过去。
他认识那个女人,苏怡,这些年吴战山一直关心的女人。他还知道吴战山一直中意的就是她,而不是他的母亲。他还知道……
他知道很多,但现在都没什么用处了。
“老吴他——”苏怡声音断断续续,不时被自己的哽咽打断,“医生说他是太累了……这几天,因为妮妮的病……我以为他是回家休息去了,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