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那都是六十年之前的事了，顾颐现在腿上根本连受伤的痕迹都已经消失，但唐骥仍旧忍不住往那双修长的腿上扫了一眼。不过顾颐已经走了过去，清开三棵血树中间的落叶，挖掘起来。
十分钟之后，地面已经被刨出一个大洞，答案是显而易见的——魂戒不在。
“现在就很明白了。”顾颐蹲坐在坑边上，缓缓地说，“有人取走了魂戒。而这个人肯定不是路易。”
“能来这里的血族多吗？”唐骥把坑填平，尽量用落叶恢复原状，一边问。
“当然不多。”顾颐抱着膝盖出神，“我早说过了，只有七代以上的血族才有资格进来——是有资格，而不是随便就能进来。这里是始祖长眠之地，当然不能让人随便出入，当初追杀我的时候调用了密党将近两百名高阶血族一起进入，已经是例外了。而且这个地方——实在也没有什么好来的，十三氏族的族长来这里也不过是例行参拜罢了。毕竟这个地方太小，又不能让大量血族定居。”
他抬手指了指前方：“再往前就是行祭礼的地方。那里是十三氏族建起来的，每族都有自己的祭礼场，呈半圆形围绕着血雾迷宫的大门。”他略有点嘲讽地笑了笑，“当然，这都是做给下面的血族看的，其实始祖根本不在乎。这地方是始祖封印了十三个三代血族之后开辟出来的地方，就是因为他厌倦了再看自己的后代争斗，想要避开了。既然这样，又怎么会喜欢看见这种无谓的形式，毕竟血族从来就不是一个团结的种族，争斗永远不断……”
说到这里，他又笑了一下：“如果从这一点上来说，路易所做的倒是很符合始祖的期望——他想把血族统一。只可惜，他统一血族用的并不是和平手段，而他统一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让血族和平。”
“说他做什么，多扫兴啊。”唐骥把地面上的落叶抚平，拍拍手上的泥土，“说起来，血雾迷宫是什么样子的，我还从来没见过呢。”
“你想去看吗？”顾颐忍不住微微一笑，这个笑容却跟刚才提起路易的时候截然不同了，“你总不会想冲进迷宫里去抓住始祖吧？”
“我还没那么不自量力。”唐骥翻个白眼，“再说，既然该隐避世不出，我为什么要抓他？”
“那就不要去看了。”顾颐站起身，“再往那边走，就有真正的血雾了，对人类来说是有毒的。而且祭礼场有专人值守，靠得太近容易被发现。我们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可以走了。”
唐骥很是恋恋不舍地往血雾迷宫的方向看了看：“来了却不能亲眼看看，好可惜……”
“回去我可以给你画出来。”顾颐含笑拉着他往后走，“不过你看过就销毁，不能存到猎魔人的资料库里去。正如你所说，始祖既然避世，就不要打扰他了。”
唐骥拉着他的手晃了晃，仿佛是情侣出来踏青似的：“既然厌恶争斗，为什么该隐自己不出来统一血族呢？”
“我想，始祖可能已经没有这个力量了……”顾颐低声说，“始祖是在封印了十三名三代之后才开辟了血族界，而血族界这么小，我猜想他的力量应该都在封印的时候用尽了，所以只能开辟出如此小的空间来。那次我进血雾迷宫，如果不是持有他的左手，他大概也不会醒过来跟我说话。从我走了之后，我想——他又陷入了沉睡吧。”
“原来如此……”唐骥抓了抓头发，“这么看来，三代血族真的很强大……”
“类神的力量，这不仅仅是传说而已。”顾颐轻叹了口气，“而他们都是人类与血族婚配所生，所以路易才无法取得始祖的血液之后，才想到了这个办法吧。只是这种方法成功率太低，不知道他现在又打算——”
他刚说这里，忽然抬起了头：“好像，附近有血族出现了……”
第123章 仁慈的路易
因为没有佩戴上帝之血，顾颐现在对同类的感应力灵敏得惊人，隔着极远就发现了对方。尤其是，来的两个血族，分别只有十代和十一代。
“十代的？”唐骥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不是说这里他们不能随便来么？去看看？”
顾颐眉头微皱，但还是同意了。七代以下的血族就没资格进入血雾高原，更不必说十代和十一代，而现在还一来就是两个，究竟是把他们带进来的？难道说路易料到他会来这里，所以派遣了许多血族在这儿巡逻，甚至连低阶的都派上，准备不惜人手广撒网？
血雾高原的雾气似乎对人类和血族都是公平对待的，唐骥的视野缩短了，血族也一样。不过，唐骥比他们多了一个作弊器，就是顾颐。
现在，他们已经摸到了那两个血族不远处，在微微吹来的风里，唐骥闻到了一丝血腥气。但也只能到这个距离了，再靠近很可能被发现，毕竟虽然世代不高，但同类之间的感应还是有的。
“你的伤怎么样？”被雾气阻挡，看不见两个血族的身影，只能听见一粗一细两个声音。
“还好，子弹没有留在伤口里，过一天就没事了。幸好今天就在门附近，否则恐怕逃不掉了。”
“你也真是够蠢的，那个时候怎么敢出声！”
“我，我怕赛莱丝被他们发现……”
“那你就不怕他们发现你？现在好了，不但我差点被你连累死，就连那边说不定也要暴露，我那几个后代说不定就白转化了！”
“……我从前，跟赛莱丝一样也是贱民，甚至从来没有见过我的亲长。是有一天我下工之后穿过一条巷子，被他捉住的……”
“知道。雷伏诺一族向来喜欢到处乱走，他们的后代到处都是，制造完了又不负责。贱民里头，你们雷伏诺占的比例最大！除了我们的族长，根本没人管你们死活，就是你们雷伏诺的族长都根本不在乎！”
“是，是的。如果不是路易大人发起‘子民回归’的行动，我现在肯定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在那个小镇上偷偷摸摸地过日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发现……”
“你既然就知道，那就应该少给大人找麻烦。你知道血雾高原是不允许随意出入的吗？如果不是你中弹了逃不掉，我绝对不敢打开这扇门的。如果那两个猎魔人特别厉害，居然发现了门的痕迹怎么办？如果被这里值守的人发现了我们怎么办？路易大人把这扇门告诉我们，也是冒着风险的，你懂吗？”
“是，是，我明白，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那关于这扇门的事——”
“我绝不会说出去！就是死也不会说出去！”
“这还差不多。不是我说，你应该也知道，雷伏诺并不是我们密党的成员，一直以来他们都不服管束，游离在外。按理说，他们制造的后代，跟密党也毫无关系。如果不是路易大人，谁会费这么大的力气去寻找你们这些贱民？你们的死活，又能妨碍到路易大人什么呢？十三氏族里，有哪个氏族会做这样的事？别说是其它氏族的贱民了，就是自己氏族的，也没人会花力气去找。”
“是的，是的，这我知道。赛莱丝她就是个吉米魑，她的亲长也从来没有找过她……不单是我，回归的贱民，都对路易大人衷心地感谢。”
“行吧，你总算还是个知道感恩的，这也难得了。现在这个社会啊——有些人真是……路易大人发起这个行动，密党内部的人都有些在敷衍，更有些贱民被找回来却丝毫不感激，甚至有些还要诬蔑大人……”
“什么，还有这种人？这，这太可恶了！”
“是啊。老实说，我第一次听见他们诋毁大人，简直想杀了他们！他们里头有一些，还是我们的人冒着生命危险从猎魔人手下救出来的，结果，他们不但不知道感激，还传播谣言，说大人把这些贱民弄回来不安好心——只可惜大人不让我们动手。”
“为什么？这样的人就应该好好教训！”
“唉，大人说了，选择什么样的生活是他们的自由。既然他们不愿意回归，宁愿在人类社会里过日子，那就让他们回去吧。既然他们选择做贱民，谁也不会强求。”
“大人未免太宽宏了。如果是我，听见他们诋毁大人，一定会杀了他们！”
“哼，那是个乔凡尼。你知道乔凡尼都挺会做生意的，手头有几个钱，好像生怕大人把他的家产据为己有一样。哈，大人是一族之长，有自己的领地，会希罕他那一点儿家产？”
“是啊！但是难道真的让他就这么胡乱说话抹黑大人吗？”
“大人不让我们动他，有什么办法？不过你也不必生气，他回去之后，在金融危机里破产了，据说最后自杀了。”
“这真是活该！”
“是啊。自从始祖沉睡，血族就像是一盘散沙一样。高阶的亲王、长老们都有优裕的生活，并不关心底层的血族。而贱民的问题，其实是越来越不可忽视了。卡玛利拉六戒律不被尊重，胡乱制造后代而不负责任，如果没有一个强有力的领导人出来统一，血族迟早是会沉沦下去的。”
“是的是的。那，那我们能为大人做些什么呢？只要大人一句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