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妙摔得眼冒金心,支撑着自己起来。她无碍,估计霍止摔痛了。
“你还好吗?”
霍止摇摇头,以剑支地站起来。
言书涵吓得从二楼跑到擂台边上来,看自己女儿可否摔伤。尽管言妙说无大碍,他还是不肯让言妙继续比试,让言妙带着霍止,去山庄里的季大夫那儿看看伤势。
……
言妙一离开,这场夏试就没了看头。
擂台上的弟子喜欢虚张声势,实则不堪一击。孟透的衣衫都湿透了,懒得看下去,跟李行风他们提议去西苑那儿泡冷泉水。他们几个都不想看,各自回房拿了换洗的衣物,就转去沐浴了。
孟透是偶然间发现这个去处的。西苑靠山,泉水冻得人激灵,他们一下子暑气全消。绕是这样,李行风他们待了半个时辰后,也有些吃不消。
薛夜嘴唇冻得发紫,哆哆嗦嗦地游回岸边穿上衣物。他说:“差不多是时候回去了,再半个时辰就开宴了。”
天已经暗了下来,修竹在夕阳下的影子已经消失。傍晚的风吹过竹叶,四处传来沙沙的声响。孟透靠在一块岩石上:“你们先回去,我再待一会儿。”
李行风和江翊也靠近岸边,爬上岸。李行风披上中衣:“你早一点回来,别迟来了。”
孟透懒懒地应了声。
他待到天完全暗了的时候。他不想去晚宴,但找不到借口搪塞,只能从水里站起身。他穿好衣衫就听见了草丛间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孟透捡起饮冰剑,警觉地靠近。
他用剑身拨动草丛。一只猫从里边跳出来,蹭到他的脚边。这是言昭含的猫。他弯身把猫抱起来:“你怎么在这儿……你的主子呢?”
他抬眼一看,草丛对面站着个身形佝偻的人。他走近了,才发现那是个蓬头垢面的女人。她手里抓着一截枯草,对他嘿嘿地笑。
孟透还想靠近一些,这时他身后出现了灯笼的光亮。
“你离她远一点。”
那是言昭含的声音,很冷很冷。
第56章 不济
时运不济。
孟透错过了晚宴,从西苑回来后,还被人叫走,去言书涵那儿坐了会儿。言书涵开口就问:“孟透,你对我家妙儿有意吗?”
那段时间里,孟透如坐针毡,所幸给敷衍过去了。倘若是一年以前,言书涵问起这句话,他估计得飘飘然。可今时不同往日。他现在连做梦梦到的都是言昭含那张偏白偏冷的脸。
“言师叔,您以为霍止如何?”
言书涵的眉头蹙起来了,倒像是孟透说错了话。孟透以为他是因为荐他人惹得师叔不悦,正要开口补救,就听到他说:“寒门弟子,不足为意。”
好个寒门弟子。孟透的神情也凝固了。
言昭含在西苑同他说的话,如冰凌一般刺来:“言书涵是你们眼中的正人君子,可他背地里做过什么肮脏事,你们怎么会知晓。”他轻笑:“呵,所谓君子,不过如此而已。”
西苑的那个疯女人,不是别人,就是言昭含的娘亲。她没有病逝,言家对外如是宣称,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她害了疯病,近来又得了时麻病,不能近人,便被言书涵下令锁在了西苑里。
言昭含一日三次提着食盒去西苑,每晚侍奉娘亲睡下,才从西苑返回住处。
“奉也剑竟是出自山野屠户?他忘了他当年是怎样跪在我姥爷家门口,求着我姥爷将我娘亲嫁给他。我倒是猜不出,他求的到底是娶我娘亲,还是那把旷世神剑。言书涵出身微寒,如今披着人皮,算是人模人样了。”
言昭含说这些话时,满脸的嘲讽与冰冷。即便如此,孟透看得还是心头突突地跳。
他出去前,对言书涵道:“不知您可否听过一句话。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
他这句话说得过于冷淡,离开时没看言书涵作何反应。
入夜后,沉皈山庄里的灯笼都点了起来,整齐地挂在回廊上。四下寂静,孟透踩着光,到厨房找点吃的。
厨房里有翻东西的声音。言妙背对着他,正在蔬菜堆里翻找着。孟透过去拍了拍言妙的肩,还没做鬼脸吓她,就被言妙一招小擒拿给撂倒在了桌案上。
言妙看到是他,松了手劲:“是你啊,孟透。“她忽然又加大了手劲:“你居然还敢在我面前出现,你今天打擂台的时候是怎么敷衍我的,啊?”
孟透投降:“妙姐,我错了。”
言妙这才放过他。她掀开孟透,拿起菜刀切丝瓜:“今天晚宴没看到你,你吃过了吗?”
她一身素裙,挽起青丝,斜斜地插了根银簪,确实有几分温婉美人的韵味。她偶尔用手背将散落额前的发丝划拨到耳后,熟练地切菜。
孟透看着她,嘴角不自觉上扬:“没有。那你呢,你怎么在这里,没吃?”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女儿家怎么好意思吃太多。大概就吃了个三分饱。今天晚上实在饿得不行了,就想出来煮碗面。”言妙将粘在刀背上的丝瓜片拿下,丢进碗里,抬眼看他,“顺便给你也煮一碗?”
他笑:“我的荣幸。”
他看言妙起锅煮面,道:“我今晚回来迟了。没赶上晚宴,一回来就被你爹叫走了,他问我对你有没有意思。”
言妙身形一顿:“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能怎么回答,你不是喜欢霍止吗?”
言妙气得撂下一锅面就走,被孟透抓住了手臂拽回来。他说:“你娇羞什么,又不是大不了的事情。我可不会煮面啊,你走了我怎么办。”
她气鼓鼓地说:“你松手!”
孟透一脸“你能奈我何”,下一刻就被言妙的分筋错骨手给拿下了。
言妙想,孟透真是个榆木脑袋。她将他的手臂掐红才消气,还是没走,给他煮了碗面。
她离开永夜城后,常跟妹妹言尔提起孟透与霍止。她负手在亭子里转来转去:“孟透这个人,温雅聪明,很会讨女孩儿欢心,但是呢,给你的感觉总是略轻浮,不够深情。霍止呢,沉稳冷静,话不多,却会照顾人,然而他有些无趣,不解风情。”
言尔就用一只手撑头,粉白的手臂圆润。她趴在桌子上瞧言妙,细声细气地问道:“阿姐,那赵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