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眨眨眼,意识到对方是在跟自己说话,就笑道:“是啊,但其实我也就好个书画而已,久闻向先生大名,听说您今天在这里办展,赶紧就过来开开眼界,外加聆听教诲了!”
向牧也笑了,他阅人无数,一眼就看出对方压根不是古玩圈子里的,也不挑破。
“怎么称呼?”
“冬,冬天的冬。”
“冬先生,来者是客,不知你想了解哪方面的?”
冬至笑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实不相瞒,其实喜欢书画的不是我,是我爷爷,不过他老人家年纪大,没法子到处跑,就只能让我当当跑腿的,今天过来之后,我看见一幅画,应该十分合他老人家的心意,听说那副画的主人是您,所以冒昧过来,想问问您愿不愿意割爱?”
向牧挑眉,他以为对方是商业对手过来打探消息的,没想到是过来买画的。
“您说的是哪一幅?”
冬至:“《少华行旅图》。”
那副画对向牧来说想必不是心头好,也可能是他的藏品很多,好一会儿他才想起来,却摇摇头。
“抱歉,那副画我不卖。”
冬至心下一沉,他最不想听到这样的回答。
“我可以知道原因吗?如果是钱的问题,我相信最后可以给到一个向先生满意的数字。”
有关部门的身份是万不得已才会考虑亮出来的,现在经过越来越多的事情,冬至变得谨慎,他不敢确定普通人之中是否也隐藏着敌人的踪迹,如果打草惊蛇,可能带来的后果是全盘皆输。
向牧抱歉地笑了一下:“不是钱的问题,那副画是我太太家族传下来的遗物,所以我不愿意出售。”
他显然没兴趣与冬至再说下去,回复之后就要转身走来,表情却忽然从淡定变为惊喜。
没再管冬至,向牧热情主动地走过去,迎上正从另外一头进来的人。
“陈大师,好久不见,终于等到您了!”
冬至看见来人,差点没控制住面部表情,当场就笑出声。
来的不是旁人,可不就是刘清波一直“朝思暮想”的陈国良?
这位陈大师依旧一身黑色马褂,气派不凡,带着助理保镖,施施然入内,一看就是主角出场的架势,引得不少人人注目。
陈国良被放走之后,也没脸在鹭城多待,本想就此回香江去,几年之内都不要到内地来了。
好巧不巧,就在这时他收到一个邀约,请他出席一个酒会和拍卖会,给贵宾讲讲风水玄学,随后还有一桩私人性质的委托,出场费不少。陈国良心动了,觉得老天爷非要自己赚钱,他没理由跟老天爷过不去,不管怎么说干完这一票再回去也不迟,于是就来了。
没成想,冤家路窄,世事就是那么巧。
他的笑容在看到向牧旁边的人时,完完全全凝固了。
再看到从另一头走来的刘清波,他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下去,瞬间崩塌。
刘清波还坏笑:“陈大师,这么巧啊,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有缘千里来相会!”
陈国良勉强扯出一个他认为很镇定的笑容,主动伸出手:“原来是刘先生,冬先生,果真是有缘!”
而且是孽缘,他在心里补充道。
刘清波似笑非笑看了他半天,在陈国良面露不安的时候,才终于伸出手。
陈国良暗暗松一口气,忙握住他的手用力摇晃了两下,又热情地向冬至打招呼。
向牧很诧异:“原来陈大师与这两位也认识?”
“认识,认识!”陈国良面皮一抽,半真半假地抱怨道,“有这两位高人在,向老板何必还邀请我过来呢,真是的!”
向牧果真吃惊不小,他是知道陈国良在香江的名声的,上回他去香江谈生意,承蒙一位姓李的富豪引荐,才认识了这位陈大师的,这次邀请他过来进行风水讲座只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他遇到一个难题,急需陈国良解决。
“相逢即是有缘,三位大师,我准备了贵宾室,不如里边请,一道进去坐坐详谈,讲座还没开始,我正好有一点私人问题,想要请教三位。”
他兴许是觉得之前一口拒绝了冬至不大好意思,就又补充了一句:“如果冬先生想要那副画,其实我也不是不能拱手相送。”
冬至道:“不必向先生无偿相送,只要你出个价格,我们会尽力筹措资金的。”
向牧笑了一下:“我不缺钱。”
言下之意,他根本不需要靠卖画来赚钱。
冬至想想那大半个展厅的藏品,无言以对。
向牧领着他们进了贵宾会客室,这里果然比外面又华丽许多,而且多了很多个人风格浓烈的摆件,冬至猜测这里包括楼下的展厅,应该都是他的物业。
难怪不把那副画的价格放在眼里,对向牧这种富豪而言,就算那副画卖出上亿,也不过是为他的财产再增加一个数字而已。
但他的难题,又往往是钱解决不了的。所以普通人看许多富豪,笑他们发达之后反而到处求神拜佛,结果还拜错了门,遇到许多神棍,实则乃是因为他们自身所求太多太杂,凡间用钱能解决的办法已经不适合他们,神明又太过缥缈,不可能给他们一个快速解决的办法,最终只能求助所谓的高人和大师,如果遇到陈国良这种,那顶多是被忽悠一阵,要是遇到颂恩或山本之流,估计连小命都不保。
向牧没有向陌生人陈述隐私的习惯,他等着陈国良把冬至跟刘清波的来历介绍一下,陈国良却表现得有点局促,反倒时不时看向冬至他们,反过来在等对方发号施令。
对方的反常让向牧越发奇怪,他本来以为冬至跟刘清波就算有点本事,估计也是陈国良谦虚抬举的缘故,现在看来却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陈大师,您给介绍介绍?”他终于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大师这个称呼实不敢当,这两位才是真正的大师和高人,呃,冬先生和刘先生,刚才我已经介绍过了,今日以他们为主吧,我就在边上旁听就成了!”
陈国良的面皮微微抽动,他不敢说出冬至他们的身份,万一惹对方不高兴,又要找自己麻烦,他现在只能祈祷他们给自己留点面子,不要在向牧面前揭穿自己。
话音刚落,刘清波对他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吓得陈国良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内心处于被揭穿与不被揭穿的分界线上,纠结忐忑得如同在死刑边缘徘徊。
比起刘清波,冬至还算给陈国良留了一点面子,或者说,他现在没什么心思捉弄陈国良了。
“我叫冬至,这位是刘清波,我们也算是学过两手,不过跟陈师傅的路数不大一样,向先生你有什么难题,可以说出来,我们一起参详参详。”
听见他称呼陈师傅,陈国良暗暗松了口气,感激之余,连忙跟上:“对对,你说说看,冬先生和刘先生他们一定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