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们是问去柴市的路怎么走。”
眼看着那小哥露出疑惑的神色,沈觉连忙上前插|嘴一句。林淼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却也就着应和了几声。
“现在我们在的位置就在宣武门附近,柴市那边一直顺着走便可以看见。听说今天有大批围观的百姓,你们顺着主街走,看见人多的地方跟着走就是了。”
“唉,你们莫不是和那李家有什么关系?”
在这特殊的一天,林淼他们的问路显然是激起对方的好奇心。见周围的人越拢越多,林淼索性破例使了一次妖术。
这小哥本还是一副滔滔不绝的模样,哪知道下一刻便面露呆滞之色走远了。沈觉觉得自己的后背突然生出了冷汗。他从林淼这里退开,往后移了几步。
“咦,犯人被推出午门处决不是戏词里说的吗?怎么还骗人呢,哼。”
林淼叉了叉腰,决定以后再也不看那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午门处决犯人乃是以讹传讹,事实上一般情况都在菜市口。”
“还有你刚才是不是使了什么妖术?”
“不过是抹去他这一段记忆罢了,没什么损失。”
林淼赶在对方第二次跳脚之前回答,果然还是看见了对方脸上孤疑的神色。
“那你为什么要假装成自己是一普通的家猫,还不是图谋不轨。”
“因为要追随沈御左右,你不懂得啦。”
林淼在对方脑后盖了一巴掌,顺势给他指了一下日头。
“我们如果继续在这里拌嘴的话,别说是救人了,大概连围观的人群都摸不到影儿。”
正南方的天空,尽是刺目的白光,沈觉身下一晃,也顾不得林淼是不是妖怪的身份了。
再有不到半个时辰,如果他们还不采取行动的话,那李家真是神仙都难救了。
“哎,要不我们劫法场吧。”
对于接下来的英雄行为,林淼的心里甚至是升腾出满腔的激动。他已经跑出了几步,哪知道袖口被揪住了。
“我记得李家是因为谋反之罪才被满门抄斩的,一百余犯人,又在京畿之地,别说是大理寺的人,就连是普通禁军,仅凭我们二人之力也难以摆平。”
“那你既然是妖,不妨变个圣旨出来,我觉得还是假传圣旨靠谱一些。”
青宁镇的父母官,朝廷任命的沈大人一拍脑袋便想出了这绝妙的计策,林淼庆幸自己是一温顺的妖,要不然他真的是要忍不住打人了。
“哎,你这个神情是怎么回事。我这样做就是风险最低的办法。而且这不过是十几年前的幻境,就算是犯了罪也不碍事的。”
“你先假传圣旨拖住他们,我回家去说动父亲让他出面处理此事。届时我们在大理寺府衙前汇合。”
沈觉简单交代了一番便立刻跑远,林淼甚至没有来得及问一下大理寺府衙的具体位置。
看来事到如今,假传圣旨才是最可行的办法。林淼一路掩着气息到了菜市口的边沿,正好遇到了巡街过来的禁军。
那末尾处的倒霉仁兄受了猫大爷的妖术,很快便晕乎乎地到了林淼的面前。
林淼很好心地给对方留了里衣,而外面的一套禁军装束,则全数被他扒光了。
菜市口这边已经围了一大批的百姓,很多人虽然眼底透着胆怯,但是面上还是有些好奇的神色。
在法场的正中央,沙地之上置了一百余木桩。每个木桩上面,都有一个穿着囚衣的犯人被按着脖子趴在那里,后面是凶神恶煞的行刑人,以及明晃晃的大刀。
男女老少都有,估计成年的都被押到了这里。他们的脸上,俱是灰白的神色。
最前面一排的是一个中年男子,而他右手边是一个妙龄姑娘。
大概是李家主要的成员,从胳膊乃至腰背,都被绑得紧紧的。
嘶。
林淼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脖子的位置,同时也想起另一个重要的事情。
据那书生讲,李家是因为冤案所以才落得一个被满门抄斩的结局,那么,他是怎么逃过这一劫的?
林淼摸着自己的脖子装鹌鹑,下一刻便对上了一个孩童的眼睛。
那小孩大概五六余岁,被旁边一个女孩子死死地捂住了嘴巴。
一双眼睛却瞪得吓人。
沈家在主街南侧有一处宅子,离京之前沈觉一直都住在那里。事实上他出任青宁也不过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沈觉熟门熟路地往家里奔,哪知道刚刚近了大门脑袋便迎来一记闷痛。
等到他反应过来了,便看见有一个小石子应声落地。
“你是何人,为何来我家,要是再这样硬闯的话我就喊家丁打你了。”
站在门口的乃是一垂髫小童,身着一身圆领衫,微微叉着腰,手里居然还捏着一个弹弓,他的腿在有节奏的抖动,明显是一副要继续打人的样子。
离家还不足满月,怎么家中便多了一个孩子,沈觉揉了揉被砸的位置,半天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他记得族中没有这样小的孩子,他自己在这一辈中,本就是最小的了。
“哎,你是谁啊,为何我没有见过?莫不是哪位世叔家的?这样顽劣是要挨揍的!”
沈觉继续往里走,这一下子,挨了石子的是小腿。趁着他跳脚的间隙,甚至是听到这孩童恶劣的笑声。
看我抓到了不打你一顿,沈觉往前跑了几步迈进门槛,那孩童也早已躲到了里面,等沈觉追进去了,便看见有一双人影从长廊闪出来,而那孩童则躲在了两人的背后。
“犬子顽劣,打扰到公子了,我这就让他给你赔礼道歉。”
说话的人青袍玉冠,彬彬有礼,但沈觉看了一眼,就立刻呆住了。
眼前的这位,便是十五年前的父亲大人是也,而站在他身侧一脸娴静的那位,便是他母亲。
至于那个躲在双亲后面吐着舌头被揪着耳朵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