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瞬间就握成了拳,陆爻闭上眼,隔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他能够想象出来,萧笙到底是有多强大多坚持,才会在那样的情况下,将他生了下来。
“当时陆明德已经关上了所有的门,不允许任何人出去。你的父亲知道是陆明德不准家庭医生救治萧笙之后,去质问陆明德,要求马上送萧笙去医院,但是被拒绝了。两人之间发生了争执。
之后,你父亲直言,如果陆明德阻止他送萧笙去医院,那就断绝父子关系,他再也不会回陆家,并且会与陆家为敌。但是他没有想到,就在他转过身的瞬间,陆明德就动手了。”
“然后呢?”陆爻尾音都在发颤。
“萧笙感知到陆辅舷已经死亡,一时崩溃,拼尽全力生下你之后,也跟着去世了。”
陆爻指甲都陷进了手心里。
玄戈握了陆爻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又一点一点地扳开。
心脏绵绵密密地抽痛,陆爻张开嘴,咬住了玄戈的衣领,像受了伤的小兽。
“我得知这件事之后,逐渐发现陆家的态度很奇怪,陆明德杀陆辅舷、害死萧笙的动机肯定有问题,并且可能目标在你。后来,有一天晚上,我偶然感知到了一个机会,可以让我冲破原身,变成人形。有很大的风险,但我想试一试,毕竟我积累不够,如果想要靠自己的力量变成人形,不知道需要多少年月。”
他低头看向红着眼眶的陆爻,“因为我发现,作为一个血契卦盘,我也和你一样被限制在固定的范围里,限制在陆家。这样的我,根本就没办法保护你。”
所以他决定即使是冒险,也要化成人形。
只是没想到,他的灵髓被抽出和强行突破变成人形,导致他失去了之前所有的记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后来被锦食的老板带回了家。
要不是后来陆爻到了他的身边,他不知道多久才能找回完整的自己。
陆爻跪坐起来,双手抱着玄戈的脖子,头挨着对方的头,有很多话想说,但最后说出来的,只有一句“我爱你”。
玄戈没回答,只是把人抱得更紧了。
从房间里出来,这家的主人正撒着谷子喂鸡,还热情地留了两人吃午饭。
陆爻夹了青菜,问老婆婆,“您昨晚睡得好吗?”
老婆婆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昨晚是不是下大雨了?我耳朵不好。”说着,又把青菜盘子往陆爻面前推了推,“我自己种的,很好吃。”
陆爻点头,朝着对方笑,老婆婆也跟着笑起来。
离开的时候,怕老婆婆不收,陆爻把身上带着的钱都放在了床边的桌子上。
又一次站在沧水村车站的站牌下,陆爻远远望向沧江,就发现江面上布着淡灰色的阵纹,应该就是玄戈提到的法阵。而大桥的桥墩都已经歪斜,岸边的植物也全都枯死,一片焦黑。
玄戈站在他旁边,一起望过去,“岸边那十几个人在清理死气,等把死气清理干净之后,就会找来施工队,修复旭岭大桥。”
点头,陆爻伸手勾了勾玄戈的手指,“一切结束了就好。”
这次没有回去b市,而是直接去了薛绯衣那里。
从机场出来,陆爻就看见薛绯衣举高了手,一个劲儿地挥,就怕玄戈和陆爻看不见。
“之前路上堵车,我还担心接不上你们,会错过,没想到刚刚好。”说着,薛绯衣看了眼时间,揉了揉肚子,“我们要不先去把晚饭吃了?”
“好。”
陆爻跟着他往停车场走,“龙婆婆他们呢?”
“龙婆婆和钟前辈武爷爷才走没多久。”说起这个话题,薛绯衣表情变得认真了些,“之前纪东歌被阵法困住,不过他确实厉害,很快就悄无声息地找到了法阵最薄弱的地方,趁着天快亮的时候,从阵法里逃了出来。还杀了一个守在旁边的阵法师,然后操纵着对方的身体,准备逃走。”
发现他就断在这里不说了,陆爻问到,“然后呢?”
“幸好钟前辈不放心,抱着木剑守在门口,顺便吃夜宵。结果逮了个正着,直接就把跑出来的纪东歌制住了。”薛绯衣感叹,“不过钟前辈运气真的不好,他又又又悄悄吃烧烤的事情暴露了,现在正面对着余土豪,各种后悔自责中。”
陆爻松了口气,“那龙婆婆他们是去做什么了?”
“纪东歌不是给自己用上了煅骨术吗,现在大家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才能彻底杀了他,所以就想去找找看,能不能找到相关的。不过纪东歌有很多处房产,里面也不知道有些什么东西,想来危险系数都挺高,所以龙婆婆和武爷爷他们就决定,一人带了几个人,分头行动。”
说完,他纠结了一下,朝着陆爻,“不过纪东歌要求,要见杀了黑蛟的人。”
***
路上,是玄戈开的车,薛绯衣在旁边指路,一边还和陆爻聊天。
等到了困着纪东歌的大厅里,陆爻就看见钟淮南正在擦手上的木剑,一脸的愁苦。而余长生拿着一本建筑系的专业书在看,完全没有交流的意思。
见玄戈和陆爻来了,钟淮南长舒了一口气,笑眯了眼睛,“回来啦?吃饭了吗?”说着悄悄指了指自己身后,也就是余长生的位置,示意帮帮忙。
“已经和小壮在外面吃过了。”陆爻看了眼余长生,正好就对上了对方的视线。只好默默朝着钟淮南摆手,表示实在帮不上忙。
钟淮南十分失望,坐回原位,继续擦自己的木剑。
又和余长生聊了几句沧江的情况,陆爻就回过身,看向了被困在法阵里的纪东歌。
对方全身都如同大理石一般,肌肤正常的纹理、血管等等,全数都消失不见,甚至连呼吸的起伏都没有。
陆爻走近了一点。
可能是察觉到了什么,纪东歌突然睁开眼,看向站在阵法外的玄戈和陆爻,“是你们把黑蛟杀了?”
玄戈点头,没说话。
“那方霖也是?”
“不是,”陆爻接话,“她带着暗鸦到了江边,被黑蛟抽走了生气。”
“这样啊。”纪东歌声音很奇怪,有一种艰涩的感觉,极为粗砺。
他一双眼睛看着陆爻,眼里像是有旋涡一样,让陆爻有一瞬间的晕眩。察觉到了不对,他连忙伸手拉住了玄戈的手,脑子里立刻就清明了很多。
“你可真是傻,你身体里有元水,可以活很久很久。又有血契卦盘,多方便啊,只需要抹掉器灵的意识,就可以利用卦盘,迅速控制黑蛟。”
他说着,脸上的表情变得诡异,“可以驾驭天底下最厉害的东西,可以蔑视任何存在,甚至是时间。”
最后两个字,他压低了声音,随后又“嗬嗬”地笑起来,有些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