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出个小镜子照了照,脖子上三朵浅粉色的小花印着,托腮思索——瞧这欲拒还撩的姿态,难道睡梦中真是封郁舔他?看样子却不像,起码梦貘的舌头不是分叉的,狗舌头也不是啊,那金翅大鹏呢?
作为生物学从来都睡过去的学渣,石子砾手伸入丹田,探入乾坤小世界中,把毕方鸟揪了出来:“鸟哥,张嘴,让我看看你舌头。”
老流氓!上次扒翻人屁股羽毛,这次就想看我舌头!人家还是个小宝宝呢!毕方鸟连啄他好几口,一拍翅膀,振翅飞走了。
石子砾认识的鸟修士不多,想着对那些不熟悉的,总不好冒昧要看人舌头,编了个短信问鹤依灵,有了毕方的教训在,措辞特别严谨,字里行间流露出“这是一场严肃认真的学术探讨”之意。
鹤依灵特别大方,化作原形,拍了张自己的舌头给他看,严肃批评了一番石子砾有问题就知道张嘴问,不知道去翻生物课本。
这也不是分叉的啊。石子砾起了兴致,他梦到的若是封郁,那就该是封郁的原形啊,搞清楚哪些生物——包括现世生物和神话生物中谁的舌头是分叉的,那不就能推测封郁原形了?
他激动得搓了搓手,才醒过神来,抽了自己一巴掌——重点错了,关键在于,他入校前就跟封郁认识不成?他以流星的姿态落地时,磕坏了脑子,失忆了不成?
——卧槽怪不得他脑子不好使,这是历史遗留问题啊!身残志坚,他都要被自己感动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石子砾:一个天才,就此夭折,修真界损失了一百亿!@蓬莱校长,折现吧,个人所得税我自己交
校长:……呵呵
第40章 一场大梦三百年
石子砾上网好生搜了一阵, 充分了解了哪些动物舌头分叉后,看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封郁仍未归,自个儿特别想得开,也不修行了,躺床上就睡。
他睡意刚酝酿起来,身体便感受到凉薄的触感, 有只冷血动物,层层叠叠缠绕着他,舌尖不住在他身上舔舐。这动物含着难言的期待, 不住问:“小石头,你什么时候才能化形啊?”声音比封郁的要青涩许多。
这理当不是梦,更像是古早前记忆片段的回闪。石子砾强撑着试图睁开眼,两腿扑腾。乾坤书页弹射而出, 页面抖动,散发出柔和光华, 将他整个吸了进去。
半盏茶后,封郁推门而入,见房间内一片死寂,开灯一见果真无人, 也不知石子砾跑到哪里去了,有点小失落,思量一会儿,按捺不住心中激荡, 取出手机来,发了一条微信:你快回来,我有些事儿想告诉你。
封郁本料想这秘密就烂在心中,却想不到石子砾能慢慢想起来,此乃天意,让他们做一对狗男男,天生一对,天造一双。
微信发了半天,不见回音,他颇觉奇怪,拨通石子砾电话,电子女音提示响起:“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一阵天旋地转,石子砾醒过神来时,发觉自己身处空中,正跟个炮弹似的往下落,忙稳住身形,观察周遭,却是一片茂密树林,林中空气湿度极大,黏糊糊的,衣服很快吸饱水汽贴着在皮肤上。
这是什么鬼地方,我睡觉不梦游啊。石子砾折了一根树枝,随意一扔,便向着树枝指示的方向而去,走了足有三天,仍未找到第二个智慧生物,见天已黑了,走得实在烦闷,便停下来休整,埋火做饭。
他手伸入袖中,摸来摸去,奇道:“我记得带了打火机的?”
像火机、零食、锅碗瓢盆这等常见之物,他都往袖中乾坤塞许多份,以备不时之需,今日一摸,却少了许多。石子砾在宿舍睡觉之前还拆了包薯片吃,剩了半包塞回去,记得格外清楚,竟然也没了。
他呆了一阵,冷不丁唱起花儿乐队的《嘻唰唰》来:“拿了我的给我送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闪闪红星里面的记载,变成此时的对白,欠了我的给我补回来,偷了我的给我交出来~”
歌声在林间飘荡,头顶散发着黄色银色光芒的星辰,俱都变作红色五角星,在苍穹中抖动,一个接着一个砸落在林间。
石子砾安心等了几分钟,从树木之间狼狈窜出一物,棕黄色,只到他膝盖高矮,捂着脑袋呜呜:“还给你,都还给你,别敲我了!”说话间,仍有五角星连绵不断掉落,砸在它头上。
这动物,尖鼻嘴细,耳朵又小又尖,胡子长长,尾巴大大,两眼周围有两圈黑色区域,眨着黑豆豆眼,泪汪汪得拱起小爪子,不住给石子砾作揖:“是我孟浪了,还请大仙饶我则个。”说着将自己所偷之物尽数摆出来。
石子砾这等小妖,还是头一遭被人叫“大仙”,这马屁拍得他浑身通畅,再看这妖怪形象,分明就是个小浣熊嘛,便撤了神通,从零食中挑出一包小浣熊干脆面来:“送你了。”能看干脆面君吃干脆面,艾玛,真应该拍照留念。
这浣熊精十分悲伤:“我不要,都是骗人的。”浣熊有个习性,吃东西之前需要取水洗涤,这也是浣熊之名由来。
他拆了包看起来很好吃的棉花糖,往水里一泡就不见了,一包泡下去,什么都没捞起来,正抓耳挠腮钻湖里找呢,天上的星星就砸下来了,偷鸡不成蚀把米,深感凄凉。
石子砾让他坐下,奇道:“你怎么偷走的我东西?”这是个还不到化形期的小妖,刚刚开启了灵智没多久,人话都说不熟练。双方修为差距太大,论理,他不该一无所觉被偷走这么多物资。
蓬莱学校也有只浣熊精,有“流氓浣熊”之称,又熊又贱,特别喜欢在垃圾箱扒翻东西吃,还去食堂厨房偷食物,比石子砾早入学了十多年,还是个北美来的外国留学生,双方没多少交集。
这浣熊精亮出了前爪:“不瞒大仙,此乃我种族神通,可悄无声息破入他人袖中乾坤,不被人觉察。”说着小爪子一握,手一翻,也不见有何特殊动作,石子砾的PSP就出现在他爪子里,累得呼呼喘气,“就是偷太大的东西,会消耗我更多法力。”
怪不得,食堂阿姨天天奇怪食物怎么没的,设了几次套,都没将那只浣熊精现场抓包。石子砾恍然大悟,问道:“这地方是哪里?”不动声色在乾坤书页上书写“说谎鼻子会变长”。
浣熊精也不奇怪他这问题弱智,陪着小心道:“此乃傣泐之地,西南方归一只大蛇统领,整片水脉都是他的地盘;西北方向,常年弥漫着青白瘴气,大仙等闲还是不要往那边去,绕在里面转不出来,不出几日便身死道消了。不过最厉害的,当属东北方的黑熊精,钉耙舞得虎虎生风,放言将在二十年内一统此地,成为傣泐之主。”
这浣熊精是东南方的统领,想祸水东引,让这一看就不好惹的家伙去会会另外三地领主,他有意拿话激石子砾,宣扬其他人如何如何厉害,但说得倒都是实话,鼻子并未变长。
石子砾并不理会,奇道:“傣泐?是哪两个字?”取出纸笔,让浣熊精写给他看,见他写的竟然是繁体字,掏出手机来想查,手机也没有信号。
这鬼地方倒像是哪片雨林,没信号也正常。他问乾坤书页,乾坤书页也不知,倒是洞庭龙女道:“傣泐,算是西双版纳的古称。”
西双版纳那是有名的旅游景点啊,怎么可能走这几天,都没见游客踪迹,这分明就是片原始古林。石子砾心知不对,摆出亲切的嘴脸,问那浣熊精:“阁下可知习大大彭麻麻?”
浣熊精满脸茫然,石子砾故意面色一沉,又问:“今年是哪年?”
浣熊精吓得一个激灵,忙道:“是万历二年!”过年时,他出林子去凡人聚集地偷东西,听了一耳朵。
龙女传音:“万历,是明神宗朱翊钧年号,我们来到了三百年前。”
“……”没有游戏机,没有电脑,不能上网,没有人家第二喜欢吃的肯打鸡,更没有人家最喜欢吃的师兄,石子砾默然三秒,苦中作乐,强笑道,“原来我床底下藏着个时空穿梭机?”
龙女道:“这怕是你的大机缘,你会出现在此时此地,当有未了的因果指引,若能借此了结,定能修为大进。”修行途中,多少光怪陆离的事儿都能遇上,石子砾这个,并不离谱。
石子砾有些担心,还修为大进呢,这时节游戏系统还没出现,也不知他的道能不能使出,拎着小浣熊进了乾坤小世界,看到他头上出现了血槽,方才松了口气。
浣熊精却吓得险些尿出来,还当他问完问题要翻脸,以头抢地,泪流满面:“大仙,我不好吃啊,不好吃!西南有蛇胆,东北有熊掌,西北方青瘴白瘴兄妹,个顶个的漂亮,细皮嫩肉的,您放过我,我为您打前锋!”哭着吐出个指甲盖大小的妖丹来,摆出臣服的姿态。
这浣熊生得可爱,但太刁滑了些,一直故意引他同其余领主搏斗。石子砾似笑非笑的:“好啊,你先去西南方,为我取了蛇胆来,我且看看你的忠心。”
不是咱俩一块去,你打架,我为你吆喝,你吃肉,我喝汤吗?浣熊精一呆,继续哭:“大仙有所不知,我与那大蛇虽都为通智期的小妖,但他法力通天,会使许多花样,还跟青瘴白瘴互为倚仗,我如何打得过他?他心狠手辣,入林的樵夫、采山人,但凡去湖边、溪边饮水,都被他生吞了。”
石子砾抚掌笑道:“那我当收他为前锋,两人一道吃了你这累赘,岂不妙哉?”一脚将他跺出乾坤小世界。
他猜那大蛇是刚刚开启灵智的封郁,肯定要去西南方走一遭。蓬莱虽也肯收改邪归正的凶妖、恶妖,但封郁修的是纯正的道家法诀,通体妖气极淡,正气磅礴,只有不曾吃过人的大德,方才能修至此形态。这浣熊精随口乱盖,一边说鼻子一边变长,犹自不知,着实恼了他。
他喝问:“你吃过人吗?”
浣熊精忙道:“不曾、不曾。”鼻子倒是未再变长,“此地人迹罕至,又有瘴气,等闲无人敢来相扰。唯独那黑熊精,以食人为乐,每年喝令当地凡人,供奉童男童女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