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弃下巴抬了抬,说,“在后头”
梁弃老家这栋房子,有两进,前头是青砖黑瓦的的老房,后头是现代的三层小楼,三大开间,中间的院子就特别大,回廊,晾衣架,洗衣台一应齐全,院子里还有个葡萄架搭成的小凉亭,葡萄藤还活着,就是疏于管理,那枝蔓垒垒叠叠的把个好好的架子压得半垮不垮的,凉亭旁边有个水井,井盖是个倒扣的铁皮桶。
牛庚宝正要去掀铁皮桶,看看里头的水干不干净,能不能用,就见阿忠站在二楼的阳台上,冲他们招手让他们过去。
“怎么了?”,李峰打头阵,冲在了前头。
阿忠看向牛庚宝,说,“小半仙,快过来看,那边是不是吊着个人?”
三人跟着阿忠来到了后阳台上,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他们所在的这个村子叫塘头,是个大村,村子有六个小队,总共上千户人家。梁弃家在三队,阿忠要他们看的是四队,间隔不太远,只是农村的房子都是一户紧挨着一户,一眼望去,鬼知道在指哪户,要不是他们是站在三楼,村里的房子又大都只有两层,最多也就能看见个后排。
“哎,忠哥,你说具体点”,李峰眼大不聚神,扫了几个来回也没找到,“比如说屋前种的什么树,栽的什么花”
“就那最破的一栋房子”
一旁装淡定的梁弃连忙转眼看过去,在那些外墙贴了各色瓷砖的小楼里头,还真有那么一栋楼,低矮又破败的夹在其中,显得格外萧瑟。
“忠哥,房子我是看见了,可里头好像没人呀”,李峰手搭凉棚,做瞭望状。
阿忠眼睛一直盯着对面,这会儿不由皱起了眉,“不对,刚还有半截身体挂着,怎么说话的功夫就没了”
那栋房子是个一层半高的平房,窗户还是以前带楞格的推拉窗,窗玻璃是透明的,隐隐能看见屋里的桌椅,但并看见半个人影。
李峰嘟嘟囔囔说,“忠哥,你这是被光耀的眼花了吧?”
阿忠觑他一眼,说,“这会儿有太阳么?”
李峰抬头望天,今天多云,这会儿正有云层罩在头顶,光线不是很好。
牛庚宝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在他的视野里,有
“小半仙看见了么?”,梁弃问牛庚宝。
牛庚宝转身下楼,李峰忙喊,“哎,大师,你去哪呀?”
“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么?”
于是,一行四人就奔到人家里去了。牛庚宝往大门口一站,不用他说,李峰就上去敲了门。没敲两下,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也不知是不是这屋子不经常通风,门开的时候,带出来一股腐朽味,四人中,其他三个都往旁边避了避,只有李峰一个没心没肺的毫无知觉,他冲对面打招呼说,“大娘,在家呢?”
半开的门内站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她佝偻着身体缩在门后,只拿双浑浊的眼盯着,并不说话。
多宝和白九两个的声音同时在牛庚宝耳边响起,“行尸”
所谓的行尸,就是人死后,尸体尸变,能起身行走。一般行尸不主动伤人,可眼前这具,三魂七魄已经散了,只有一团浓黑的怨气滞留在体内,显然,这具行尸是来报仇的。
牛庚宝微微有些吃惊,他倒不是惊讶亲眼看见具尸变的尸体,而是,这老人他认的,是菜场外头摆小菜摊的,挺和气的一人,他还吃过她送的几把蔬菜。
第34章 第 34 章
有村民从旁路过,见他们几个面生,问道,“你们堵在朱阿婆家门口干嘛呢?”
四人回去看他,那村民见是几个年轻人,长的也都周正,稍稍放下了心,视线一转正好看见门内的老人,喜道,“哎,阿婆,你总算出门了,昨晚队长就说了,你要再不出来,就要喊人来砸门了”
这话一听就知道里头有事,李峰凑上去,自来熟的喊了声,“叔”,然后掏出盒烟,抖了一根递过去,烟是好烟,那男人闻了闻,没进嘴,反手夹在了耳朵上。
李峰又连忙递了根过去,还把火机掏了出来,“叔,怎么这阿婆一个人在家,家里没人了么?”
这人一贯热情,是人都吃他这一套,这不,烟才点上,那村民的话匣子就自己开了,只听他叹了口气,说,“这阿婆命苦”
托尔斯泰说过,幸福的家庭总是相似的,而不幸的家庭则各有各的不幸。这阿婆姓朱,隔壁村嫁过来的,娘家那头重男轻女,嫁女儿等同于卖女儿,所以婚后,基本算是跟那头断了联系。
虽然这边婆婆有怨言,但日子总算是过起来了,后来又有了个儿子,一家子过得挺好,只是,天有不测风云,没过两年,朱阿婆的丈夫就得了癌,早早走了,留下孤儿寡母的,又得伺候老的又得喂饱小的,委实过的苦。好在她要强,一个人撑着养大了儿子,又送走了婆婆,那儿子也是个老实孝顺的,对朱阿婆很好,后来又讨了媳妇,生了个闺女,这日子就又缓过来了。
一口气说了许多,那村民停下来歇了歇,在他们说话的功夫,身后那扇大门无声无息的合上了,牛庚宝只做不知道,凑上去听他们讲故事,这时,又有好几个村民围拢过来,有男有女,聚了一堆。
“后来怎么了?”,李峰催促。
“哎,要不怎么说她命苦呢”,这次接话的,是个大婶,只听她说,“本以为苦日子过完了,一家子就都该和和美美的了,谁知,她儿子又是个短命的,没过几年也得病走了,媳妇熬了几年没熬住,丢了自家闺女又嫁了,自此,一家子人,就剩祖孙两个相依为命,更要命的是,她那孙女小沁,长的标志,也不知什么时候给人惦记上了,念初中那会儿,有一天下了晚自习,差点被人QJ ,别看姑娘家家没多大力气,急起来是真发了狠,楞把人半边耳朵咬了,我到现在还记得,那晚朱阿婆等不到人正要沿路去找,就见小沁那姑娘踉跄着跑回来了,嘴里头血呼拉杂的叼着块肉,估计是被吓坏了,被她奶哄了老半天,才松了牙关把肉吐了出来”
说到这,村民们长吁短叹了一会,那婶子才接着道,“当时这事,村里人都帮着出了力,你们也知道,我们村大,人也多,再加上那凶犯缺了半只耳朵,特征明显,没等警察破案,就先一步把人给逮着了,可结果呢?”
说到激动处,那婶子朝地上吐了口唾沫骂道,“xxx,人证物证都有,罪名成立,判他个□□未遂不冤枉他吧,可倒好,给关了一个星期不到,人就出来了,说是缓刑,缓他x的球”
“怎么,那人有背景?”,李峰问,这事稀松平常的很,他做混混那会儿,没少见。
人群里吵吵着说,“那小子有个舅舅是大队副书记,家里又是开厂的,有俩臭钱,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走了门路给弄出来的”
“人弄出来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的,划清界限了也好,可那小子能候在路上对个小姑娘做那事,本身就不是什么好鸟,这一出来,等同于放出了豺狼,整日里的找祖孙两个的麻烦不说,还造谣毁人姑娘清白。村里人撞见了能帮就帮一把,可那暗地里受的气,只能生生往下咽”
“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没两天,这事在小沁学校就都传开了,本来从头到尾她就是个受害者,可到头来,她却被人嘲笑孤立,日子久了,那孩子就生了心病,脑子不清不楚的,行为也疯疯癫癫,就在上个月,一个没看住,冲路上去被车撞死了”
“哎,可怜呐”,最后,人群里只剩重重的叹气声。
听完了故事,李峰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话了,恰巧这时,听到人群外头有人问,“哎,都堵在朱阿婆家门口干嘛呢?”
“哎呦,建民叔来了呀”
梁建民,塘头四队的小队长,是个敦实的中年男人。最先跟牛庚宝他们搭话的那村民,忙说,“队长,你来的正好,朱阿婆刚出来了,不用你喊人来砸门了”
“人呢?”
一群人齐刷刷转头,就见人朱阿婆家大门紧闭,那村民忙说, “刚还开了门的”
“堵在人门口,说人是非,你们可真行”,梁建民扫了这一堆人,被看的人,呐呐的不说话,显然这小队长的威信还是有的。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梁建民挥了挥手,却盯着牛庚宝四个说,“你们是哪来的,为什么要打听朱阿婆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