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乌龟四只爪子摆动得更快了。顾臻饶有兴致地看它爬了一会儿,等它钻到草缝里后,才又接着沿鹅卵石路往里走,最后站在了红墙脚。
*
比起花草乌龟石子路,他最感兴趣的还是红墙上的这排鸽房。
这些小房子做成各式别墅,门、窗、烟囱、栅栏样样齐全,小巧精致,每每都各有特色,不尽相同。其中有一套别墅的围栏里竖着一个红色的迷你信箱,细节处理十分戳人。
越看越可爱。
顾臻没忍住,伸手去拨信箱上的小门。
居然能打开!
顾臻觉得好玩,拨着信箱的小门,一会开一会关,玩得不亦乐乎。
不过这种东西看着漂亮精巧,实际上做工却没那么细致。顾臻稍没留神,多用了点力,指节大小的信箱门就被他拨拉下来,掉到地上弹了两下,停在他的脚边。
顾臻:“!!!”
顾臻慌忙捡起信箱门,做贼心虚地左右看看,然后手忙脚乱往回装,勉强把小门卡在信箱口,不仔细看不出差别。
怕手欠把鸽房全拆了,顾臻没敢再乱碰,老老实实一步一阶踩着木质楼梯,爬上花园二层。
他有点轻微的恐高,绕着围栏边沿走一圈后,摘下鸭舌帽塞进裤兜,挑了一张顺眼的椅子坐下,懒洋洋地仰靠着看天。
在天台看日落又是另一番景象。
脚下是这座城市,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头顶是夕阳晚霞,红云翻涌近在咫尺,仿佛伸手就能扯下一块来。
顾臻舒坦得不想动,完全忘了自己上楼顶的目的。直至天空从橙红转灰,夜幕初降,天台上几盏小灯依次亮起,他才惊觉时间有点晚了。
“我要干嘛来着。”顾臻一时有些混沌,没头苍蝇似的原地转了一会,才想起他是来抓赃的。
二层的阳光房里只有圆桌和靠椅,一目了然;底层的花园里种满了花草,要真藏点东西,也不容易找。顾臻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朝犄角旮旯里敷衍地扫了扫。
自然什么也找不到。
“不管了,反正已经找过了,没有。”顾臻摸摸空空如也的肚子,“下楼,吃饭。”
他走的时候顺手关上了铁门。
一墙之隔,天台又恢复成一个与世隔绝的小世界。
树叶在枝头摇曳,于夜风中沙沙作响,那动静里依稀隐匿着细碎的杂音,像是有人在轻声地讨论争吵,小心、胆怯又愤愤而不平。
*
夜色渐浓,整个城市又以另一种方式亮堂起来。霓虹灯色彩斑斓,肆意闪烁着妖娆本色;路灯串起长龙,绘出城市的脉络,又一一相连,繁华与共。
天幕之下,一团小小的黑色乌鸦灵活翻飞,与光影中交错穿梭,挟带着蓬勃而旺盛的生命力,划破城市夜空的斑驳,由远及近,迅捷而稳健地降落在这片宛若孤岛的空中花园。
落地的瞬间,光亮饱满的羽毛错碎成一大片颗粒状的黑色细雾。乌鸦小小的身体融入其中,消失不见同时,一个身着黑色短裤短袖的漂亮男孩从细雾中探身而出,一双赤足一前一后轻轻触地,稳稳地站在了地面上。
在他身后,黑色细雾被夜风吹拂,四散在了空气中。
作者有话要说:
自带出场背景的小乌鸦正式报道。
第4章 天禄之祸04
“小乌鸦,你回来了!”
随着这一声呼喊,草丛中、墙头上、石缝里,呼啦啦一下子冒出十几个脑袋。两只乌龟、一只麻雀、一大群灰鸽子……
“唔。”被叫做小乌鸦的男孩应了一声,赤脚踩到鹅卵石小路上。
他的身量很高,纤瘦挺拔,大约二十出头的年纪,模样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尚带着一丝单纯的稚气,又恰到好处地长开了眉眼。
不笑的时候薄唇轻抿,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尾角略略上挑,自带着一股斜睨众生高高在上的傲然气度,仿若世间万物皆如尘土;又待笑逐颜开的时候唇角儿弯弯,眉眼中揽尽星辰日月、夏花冬雪,三分妩媚三分天真,又是另一番的顾盼神飞、肆意张扬。
今天在外头似乎遇上了好事,心情挺不错,走路的步子都透出几分欢快来。
他走到鹅卵石路的中间,从腰间的小挎包里摸出一把绿豆,洒在地上。这里是花园的中心,仿造小广场被铺成一个圆形。
只一会的功夫,所有的灰鸽子和唯一的小麻雀都聚集到他的脚边。
小乌鸦蹲下身摸摸麻雀、灰鸽的小脑袋,像往常一样问了一句:“今天有没被人欺负?”
这片空中花园里的住客不是普通动物,而是机缘巧合通了灵识、开了灵窍,能吸天地灵气收万物精华,被人类称之为“妖怪”的生物。
小乌鸦亦是其中之一,他初来乍到,还没住满两个月,是个新住客。这里原来定居都是些灵力不高的小妖怪,相比之下,小乌鸦的妖力足以让众妖们仰望。
妖怪的世界十分简单,谁强听谁的。于是小乌鸦顺理成章地当起了老大。有没有好处暂且不说,倒是十分自觉地担负起一个山大王的义务。
天台虽说是对整栋楼的住户开放,但实际上很少有人会上来,平时除了园艺工人隔三差五会来修剪枝叶,几乎见不到其他活人,是而小乌鸦的问询,也只是例行公事。
他怎么也没想到今天会与平时全然不一样。他的一句话,让灰鸽子和小麻雀都停下了啄食的动作,十几个小脑袋齐刷刷转向他,在一个短暂的停顿之后,争先恐后地开始告状。
*
啾啾啾、咕咕咕、啾啾啾、咕咕咕……
声音嘈杂一片,小乌鸦只觉得脑仁嗡嗡嗡地疼,唯一能分辨出的一句话是——那个杂毛来砸场子啦!
飞禽口中的杂毛就是顾臻。他的发型是今年流行的“躁动”,看似杂乱,却乱得时尚帅气,特别衬他的脸型。不过小妖怪们是不管这些的,在它们眼里,只要是乱糟糟的就是杂毛。
“杂毛砸场子?”小乌鸦喃喃自语,“他怎么这么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