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鱼像是从水中跃出来一样,在顾言眼前一闪,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但千真万确,那条鱼只有一半身体,如同被人沿着脊背一刀劈开,眼睛也只有一只。
“那是什么化兽?”顾言盯着这半只鱼,问。
化兽的种类繁多,并分布在不同的空间,纵然同为兽类,他知道的甚至没有陶丘多。
“图谱上的学名叫比目鲽,它们一出生,见风便分为雌雄,各自生长,等到发情期,再合而为一,产卵生子。它还有个名字叫王余。这还缘于一个传说,说是越王吃鱼的时候,只吃了一半,把另一半扔到了水里,便变成了这条鱼。”
“如果雌雄两只到了发情期,没有遇到呢?”顾言想了想问。
“忍着,等下一次发情期。他们的发情周期也短,一个月一次。”陶丘说。
“你挺清楚的嘛。”顾言不无钦佩地说。
“有一次,我被这东西附过体。刚好它又在发情期。”陶丘说。
“那是什么感觉?”顾言的语气大有深意。
陶丘忽然有些迟疑。有一次他为了解决一只鲽的生理问题,给它找另一半,便把它封在自己的眼里,恰值它发情期。当时那种感觉,全身被一种异样的波动支配着,全身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毛孔都处于兴奋状况,如同吃了一剂致幻的□□。
事实上,在化兽师支配化兽的历史中,曾有过一段时期,把鲽封在身体里当催情之物使用。
顾言颇有兴趣地注视着陶丘的表情。如果没理解错,陶丘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所以,那时你也忍着?”顾言轻声地问他。
陶丘点点头,脸有点红。
那时他不过少年,那次经历无异于对他进行了一次性启萌。
“以后不用忍着了。”顾言把他抱了起来。
虽然两人在床上扎腾了很晚,第二天,顾言终于去上了班。现在工作对于顾言而言,又有了新的意义。
如果以前,大部分原因是为了家族,现在却为了自己。他与陶丘的未来。他要给陶丘营造一个现世安稳的环境。
看到顾言要去工作,陶丘才意识到自己已将面临失业。
虽然没有工种歧视,但顾言已无法忍受陶丘去摸除他之外的人的身体,更何况,那个地方,还与那个潜在的情敌冰虎有关。
在顾言的心里,他对冰虎依然是耿耿于怀的。说服陶丘辞退云间阁的工作,为了安抚他,顾言便承诺给他再找份工作。
虽然在心里他觉得上不上班对陶丘毫无意义,他现在只想把他时时刻刻留在身边,但又怕操之过及,反而会适得其反,便暂时先把陶丘稳住。
而工作的内容他心里已有了个大概,周天那里的仓库管理员似乎挺适合陶丘。周天的仓库都是入手的古玩古书,陶丘想来比较感兴趣,而且事不是太多,他与周天又熟,迟到早退的,他与陶丘约个会,也不是问题。
同时,顾言提出了让陶丘从冰虎那里搬出来,与自己住在一起。虽然陶丘心疼那半年房租,但他心里也默认了自己与顾言的关系。
既然是爱人,当然是应该住在一起的。
这样一意识,陶丘便有些脸红心跳。原来恋爱的感觉是这样的美妙。
其实他也并没什么东西要搬,充其量,只是向冰虎告个别,感谢一下他的收留之恩。只是如果冰虎知道自己与顾言同居后,伶牙俐齿的他,不知会说出些什么尖酸刻薄的话。
这想一想,陶丘便没敢去给冰虎打电话。想再晚几天,去找他。
但并没等他找到冰虎,冰虎已先一步找到他。
因为顾言几天都没有上班,以致于文件堆积成山,诸多事事务必没有处理,于是晚上留在公司与大伙一起加班。
他给陶丘叫了送餐服务,并让他先吃,他会尽早回来。然后又嘱咐了一句,等他回来再睡。
陶丘果然听话地吃完饭,看电视。
其实他是有些困倦的。他被蟪蛄消耗了巨大的能力,虽然现在身体恢复了,但在虫洞里迷失时,精神与时间的紊乱依然没有调节过来。
从虫洞回出后,两个初堕情网的人,总是无法节制各自的欲望,过度放纵,现在,后遗症出现了,就是不过9点,陶丘又呵欠连天了。
但顾言说了,等他回来。
陶丘心里有点异样的感觉。
二十多年的人生,他从没有过在屋里等一个人的经验。带着一点焦灼,期待,还有兴奋。甚至有点坐立不安。
等到十点,陶丘估计顾言差不多也该回来了,便去浴室冲了个澡,又在浴缸里放了水,躺了进去。
以后,这里就是自己的家了。现在他再看这个房间,是怎么看怎么都透着喜欢与亲切。
陶丘自己没觉得,他的脸上一直带着难以抑制的喜悦。
他靠枕在浴缸的沿上,脑子里全部都装的是他与顾言的七七八八。
不可否则,我们的化兽师陶丘法师,在这段感情中,表现得如同一个初堕爱河的高中生。
但就在他闭上眼睛的这一刻,浴室地上的积水开始慢慢变形,辗转蜿蜒,在地上扭动,如同活物般,慢慢地爬上了浴缸,并顺着缸沿,溜进了水里。
浴缸的水一瞬间如同被注入生命一样,颤微微地晃动,蹭着陶丘的皮肤,有些麻酥酥的。但这种酥麻与日常的感觉并不一样,像是一根羽毛在挠陶丘的心脏。
明明在水里,陶丘却有些出汗的感觉。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至少有两次,它在陶丘眼皮子底下,鬼鬼祟祟地异动,然后溜之大吉。没想到,这一次,这东西居然跟到了顾言这里。
陶丘搭着缸沿的手,无声无息地滑进水里。
这种化兽能化为液态,必然会有一缕两缕的气血在里面支撑着。陶丘的手指在水里保持着不动的姿态,忽然如闪电一般,手指夹着一股东西,从水里拎了出来,猛地往地上一掷。
那东西,如同果冻一样,明明是透明的,却有软柔的触感。
落在地上,一下子摔得粉碎。但下一刻,这些碎如珍珠般的水渍开始再一次慢慢汇聚,从地上一点点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