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林员伸出手接过,那是一本常见的活页本,封面什么都没有写,纸张却意外的黄旧,摸上去发出干脆的声响。
王泽紧盯着前方,没有回头:“或者应该说,我想请你看看这个。”
护林员翻开活页本,看到那些熟悉的字体,觉得喉咙发紧。
王泽说:“那是他以前写给我的信,所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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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封信。
作家的字体非常娟秀,工整地誊写在印有花朵图案的信纸上。这封简短的信被王泽仔细地贴在活页纸上,保存得很好。
致素未谋面的你:
我不曾设想过,会再次收到你的来信,或者说,我真心希望你不会再写信给我。
毕竟,我只能想象到此时此刻你身边无人倾诉,所以才会走投无路地寄望于一个不知名姓的陌生人。
根据你之前提及的情况,我大概猜想到你的家庭环境非常复杂,但无论是怎么样的家庭环境,你首先应该做的,都是保护好自己,再去考虑保护家庭。
我的意思是,你不可以将你父亲和秘书的照片交给别人,尤其是你的母亲,我甚至希望你能处理掉那些照片。
你爱着你的父母,向母亲坦白,你会为背叛父亲而痛苦;替父亲隐瞒,你会为欺骗母亲而背负罪恶感。
但这是他们之间的感情问题,与你无关,也与你小舅所做的事情无关,这点我可以用我的名誉保证。他们是成年人,应当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为自己在婚礼上所说的誓言负责。
把这件事忘了吧。
无论是谁将这些照片交给你,我都只能想象他是一个毫无道德的下流胚子——只有最恶劣的人才会让一个孩子去做这种决定。
不是你的错。
只有这一点,请你务必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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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泽将车开进了最邻近的加油站:“油可能不太够,顺便在这里歇一会吧,我腰都硬了。”
他们将车停在附近,沿着撒满海沙的路走了几步。
一望无际的大海,顺着海风卷起层层的海浪,又在礁石上拍得粉碎,带来一股清凉的气息。
护林员不由自主地说:“好咸。”
王泽说:“你是第一次看见海吧。”
护林员说:“是啊。”
王泽说:“那靠近点看看吧,反正有的是时间。”
护林员在王泽的怂恿下,翻过了护栏,踩到了潮湿的礁石上。尽管与布满青苔的山石不同,但护林员很快就把握住了平衡,在礁石上站直了身。
王泽抓住护林员的手,总算也顺利地爬了上来。他在海浪声中大叫道:“是不是很广阔?无论是疲累还是烦恼,在大海面前都变得非常渺小,就像根本不需要在意一样!”
护林员将自己的视线从海面转移到王泽身上。
王泽打开双手,头发与衣服都被风吹得鼓起,他大声笑道:“太渺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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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将行李里的零食跟面包翻出来,就着海景就当是解决了午饭。王泽像是比护林员更加喜欢海,眼神总是追逐着一层又一层的白色浪花。
王泽突然问:“那些信看得怎么样了?”
护林员说:“刚开了个头。”
王泽坐在礁石上,抱住膝盖,露出半张脸,让他显得更加稚气了:“第一封信,是他关于绑架案的回信,这个你还记得吧。第二封信是两年后收到的。”
他说:“大概是我读初中的时候吧,我在同学送给我的生日贺卡里找到了一个混进去的信封,里面装的是我父亲与秘书偷情的照片,尺度还蛮大,可能是他们两个人自己拍着玩的。当时觉得很苦恼,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那些东西,于是就又写信给了他,收到那封回信后,我就把照片都烧掉了。”
护林员慢慢地说:“然后呢?”
王泽说:“然后啊……在某次我母亲去看望小舅舅的时候,小舅舅坦白说这是他派人干的事情,还说连你儿子都瞒着你,你在这家里过得还真是顺心,诸如此类的话。”
护林员停下了咀嚼:“你小舅对你们家还真是执念啊。”
王泽说:“不知道呢,也许在两年里还发生了其他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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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后来呢,”护林员忍不住问道:“你母亲岂不是受了很大打击。”
王泽凝望着海平线,从护林员的角度里只能看到他白净的耳朵:“并没有。”
“跟我当时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她没有因为我的隐瞒而责怪我,也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跟我父亲争吵——应该说我甚至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处理了这件事,和那个秘书。”
“她只是告诉我,这件事情是小舅做的,让我注意点身边的人,还派人把我的同学全部检查了一遍,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帮我办好了转学手续。”
王泽站起身。
“让我觉得,她有点可怕。”
第17章 壹拾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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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车终于驶进了比较繁华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