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挡在宁卿面前的白雾,也不见了踪影,露出其后的山洞来。
宁卿看着眼前犹如一线天般的白雾,也顾不上吐槽,面色肃然地紧绷身体,无比警惕地望着正前方的山洞。
山洞洞口一丈来高,洞中蒙蒙水汽呈现出淡淡的青色,间或有细碎的光芒闪烁。特殊的波动正来自于此,没了白雾的遮挡,剧烈了不少,同时一股强烈的吸引力从中散出。
这让宁卿有一瞬间的恍惚,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个下午,突破后的殊死搏斗中,曲折蜿蜒的线条乍然出现,又毫无征兆的消失。
一个激灵,宁卿清醒过来,迅速撕破左手袖口,握住一张小寂灭破禁符。看着隐藏在洞口纤细裂缝中,玄妙又繁杂的阵法禁制,他愈发警惕起来。
不愧是中央之地。宁卿眯着眼想到,小心地用手指触摸过袖子里的符箓,半点也不敢松懈。
他的家当已经在传送时打了水漂,袖子里为数不多的,都是他保命的后手,属于炼气期难得可用的符箓,价格昂贵品种稀少。
怎么用,用什么,什么时候用,都要他小心斟酌,一点都不可轻忽。
出乎宁卿意料的,禁制发出淡淡的光芒,没有攻击,片刻后就自动熄灭。洞口仅有的危险感寂灭无踪,洞中现出令人目眩神秘的光。
宁卿顿了顿,向水雾尽散的洞中望去,一时间震撼于它气势磅礴的深邃悠远。
那是一个巨大广阔的空间,洞顶空隙透进点点光芒,一如繁星;玄奥文字布满洞壁,也明灭着朦朦幽光,一直汇聚到山洞中心的地面。星辰般的光勾连着莫测的符文,让整个空间都弥漫着神秘的力量。
宁卿深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他万万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场景,也没有预料到,一件宝物会有这么大的排场。
真是……非常古怪,也非常令人心动。
“有点小牛逼啊。”宁卿目光闪了闪,似是自言自语道,“不错,够狂霸酷帅叼炸天,配得上深沉低调有内涵的我。”
洞中幽光闪了闪,宁卿唇边扬起一个笑,眼里却没有笑意,强忍着心悸,握紧了破禁符,向前走了几步,踏入山洞中。
弹指间,符文的正中心,一点明澈柔和的光亮起,介于银白与青紫之间的色彩充满了空间,仿佛拨云见月,将光辉洒满大地。
定睛看去,那团光辉之中,一把无鞘剑深深没入地面,只有剑柄与一截剑身露在外面。
剑身通体银白泛青,剑锋清晰流畅、寒光逼人,犹如霜雪般凌厉凛冽,唯有剑柄是深邃的黑蓝。
剑柄铭刻纹路,如星宿行轨。间有浅色七彩珠与九华玉镶嵌,不过红豆大小,位置很是特殊,与星轨构成一副星图,似有无穷奥妙。剑尾之上,星图正中,一颗圆玉稳如磐石,光华自这里生息明灭。
同时,长剑几乎与四周符文融为一体,在清光下嗡嗡颤动着。宛若金声玉振,符文突然活过来,四散游动不止。这一刻宁卿才发现,符文竟是剑的一部分。
这让整把剑在锋锐之余,又不失平和宽厚。
宁卿知道,这决不是没见过血的兵刃能有的气质。只有擅杀而不嗜杀,才能造就这样矛盾的剑。
原来是一件法宝。
宁卿静静望着长剑,眸光闪烁,脑海里不断回忆着各种相关信息,最后眼里也染上笑意,充斥着一种豪赌的自信与疯狂。
一把有无主灵性的剑,起码也是灵器!
这种品级的法宝,可不那么容易见到。
宁卿迈开腿,抓紧了袖口的传送符,保持着可以随时躲避袭击的姿势,不紧不慢地向长剑走去。
他有着庞大的阅读量,知道许多他不该知道的东西,也清楚现在面临的,是怎样的危险和诱惑。
有灵性却无主的法宝,有两个可能。一是用特殊方法炼制,打成型起便是灵器,天生有灵性;二是法器通温养,渐渐孕育出灵性。
若是前一种自然好,若是后一种……
“只是可能有危险,赌一赌也无可厚非吧?”宁卿边走边说,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不是有句话说了吗,人生自古谁无死,早死晚死都得死。”
虽然口中这样说着,他左手却暗暗使力,掌心划破一道伤口,鲜血汩汩流出,染湿了他的指尖。三指各在小寂灭破禁符、小挪移传送符、小飞花极光指符上划过,留下一道血印,只待一点内气输入,就可以激发。
阵心的长剑光芒闪了闪,小心释放出一点善意,随即归于平静。
宁卿眼里的喜悦扩大了些,小心地进入符文所在的区域。行走时踩踏过的符文,一个个试图攀上他的小腿,但被他甩在身后,只能委屈地蜷缩着。
感受到了宁卿的漠视,长剑也微微颤动,似在迷惑他为何不肯搭理自己,浓浓的焦虑涌向洞窟每个角落。
果然是剑灵。而且这个剑灵,看起来并不像是那等老奸巨猾之辈。
也许是新生儿?但是山洞外发生的事情又该如何解释?
宁卿心下疑惑,面上不动声色,摸了摸袖中的符箓,三指微点,内气凝于指尖,在到达符文中心时放缓了脚步。
凝视着长剑,宁卿眼前再次出现蜿蜒的曲线,盘旋成一幅无边无际的星图。星图镇压之下,无数色泽如潮水退去,只余幽远的深蓝与亮银。一轮圆月忽自西方升起,星子光彩乍然暗淡,轻轻颤动一个呼吸,便纷纷陨落。皓月依旧我行我素,毅然决然地一寸寸行进。
受到感染,宁卿毫不犹豫地走到剑旁,伸出手握住了长剑。
朦朦水雾浮在宁卿眼前,宁卿感到自己在幽暗的石窟中前行,少顷豁然开朗。
青草满坡,远眺可见山下的小村庄,一切平和安宁。须臾丘峦崩摧,天地色变。
一道金色遁光倏然而至,白边雪青道袍的中阶修士走来,伸手拦住他道:“东西交出来!”
宁卿面色大变。
剑身一颤,画面散去,一股亲近欢喜自他的指尖涌入,让他回过神,心情也明朗起来。
感受到宁卿的好心情,剑尾上玉石的光华收缩跳跃,带动符文不断震颤,从地面和石壁上自然剥离,在半空形成一个碗状的透明薄膜,不断调整频率,直至和宁卿的脉搏相通。
透明薄膜变成浓稠的深紫,一点点收拢,将长剑和宁卿包裹其中。活物般的文字在宁卿头顶盘旋,由慢而快地从洞窟退回长剑边缘。乍一接触剑身,便漂浮在半空,决绝地一拥而入。
不过一两个呼吸的时间,符文全部收回剑身。霜雪般的剑身没有变色,只有繁复的纹路隐隐浮现,更衬得这把剑卓越不凡,亲近的感觉愈加明显。
宁卿意识到,是时候了。
他运转功法,一滴精血从心口逼出,顺着血管流到指尖,滴在剑身剑柄上。
浓烈的血色在剑上停留了不到一个刹那,就被长剑吸收。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油然而生,剑与宁卿的契约瞬间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