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真正的理由是怎样的,他现在都不想知道。这不是个什么刨根究底的好时机,他需要稳住自己,不能慌张,才能从容地面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情况。
在这种心情的支撑下,宁卿自我暗示着、自我暗示着,竟然很快真的稳住了心神。而稳住了心神之后,他才有余力去注意周围。
宁卿倒是知道百明城城主一家子都是极为有钱的,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们一家子竟然败家到这样的程度。
原来宁卿抬起眼之后,看到一片毒瘴,耳边也听到了同行的四公子的讲解,知道这就是碎星死地的外围了。
看着那浓稠的、充满了恶意的剧毒瘴气,即使是看过许多同类的描写的宁卿,也不得不承认,危险到了这种程度,的确是配得上死地的名号的。
在确认了这里就是碎星死地外围后,宁卿不由对城主一家子的财大气粗深深感慨。
不管再怎么说离得近,碎星死地毕竟是处于魔修的地盘中,而百明城虽然在边界上,也仍然是道修的地盘。
玉韵大千界的大小可比地球巨大多了,中洲又是修士的地盘,就算是国家与国家、城市与城市之间的交界线、缓冲带,也远远比宁卿穿越之前所见到的大得多。
而大就意味着距离离的远,距离离的远就意味着同样的速度需要花更长的时间到达。哪怕在修真界,修士的速度比凡人要快得多,可距离离得这么远,以修士的正常速度,宁卿一个愣神的时间可远远不够他们到达目的地。
宁卿很清楚,自己回过神来的速度并没有特别慢,所以城主所组织的这一行人,用的时间实在是超出了宁卿预期的短。
作为一个有着庞大知识量的大宗门弟子,宁卿显然不是那种没见识的人,在注意到异常后第一时间排查了现场的痕迹,很快就发现了原因。
除去中间的他和两位公子之外,外围城主府的金丹期护卫身上都各自带着一个阵盘,他们一边按照方位分布站立,以同样的速度匀速行走,维持着一个效果极好的嵌套加速阵法,一边以这样的姿势将他们三个需要保护的人围在中间,加强了三个人的安全性。
而在这些“自己人”之外,被聘请过来的修士们,每个人身上也揣着一面阵旗,在加速阵法的外围,形成了一个源源不断提供能量的阵法。
因为站位的特殊性,如果有任何一个人起了歹意,率先出手攻击城主府的人,最外层的阵法就会失去平衡,城主府的人一瞬间就会感觉到异动。
有了这种提醒,城主府的人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觉察和判定是什么人出的手,并迅速对此作出应对,使出雷霆手段将那心怀不轨之人击杀。
这无疑又给站在最终将需要被保护的三个人提供了一层保障,对于被保护的人而言是十分有利的。
阵盘、阵旗不算便宜,尤其是高阶的、嵌套的复杂阵法,那更是真正的有价无市,想要弄到手里可是要花不少功夫才行。
当然,每次启用这样的阵法,消耗肯定也是十分惊人的。每动用这样的阵法一分钟,都是在烧掉一堆灵石。
讲道理,这就是货真价实的烧钱啊!
第219章
百明城城主很有钱,他并不在乎这次历练被烧掉的那一点钱,只希望能够最大程度地保护自己两个儿子的安全。
他们家一向是突破老大难不说,嫡枝也并不丰茂。虽然每代城主夫人都会诞下不少儿女, 可后代们却总是会在青壮年时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猝死,直到最后剩下一儿一女为止。
这几乎是城主家永恒的诅咒和噩梦, 许多祖先在一次次的失望和痛苦中渐渐都认命了, 但并不是没有出现过例外。总有前人不信命,抗争了一辈子终于多保存下来一个火种, 虽然最后废了,那也还是活着不是吗?
或许是因为有着太多“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的前例, 在百明城城主的眼中,明明是九死一生的碎星死地一行,被他派出去的两个儿子, 反而比呆在家中的三个更有可能活下去。
不过就算他家的情况再怎么诡异,他也不可能心大地任由两个儿子在危险中摸爬滚打,势必要采取一些保护措施。
只要能保住儿子的性命, 就算多花一些钱又算得了什么呢?
百明城城主这种财大气粗的做法,很让宁卿有种仇富的冲动。不过他看了一眼挡在面前的浓重瘴气,立刻就失去了那些打趣的心思。
在宁卿穿越之前,不管是他看过的历史小说、武侠小说甚至是修真小说,有关瘴气的描述无不是以光怪陆离、亦真亦幻的面目出现。
这些小说的描写,给宁卿带来的可不是什么美妙的印象。瘴气在他的心目中,就是茫茫荒草丛之上烟瘴笼罩,之下躲藏着蛇鼠虫蝎,每一步都暗藏杀机,沾之即死,触之必亡。
曾经他还想过自己这样的印象是不是太夸张了,可当今日他真正看到碎星死地外围的瘴气的时候,却觉得当时自己的感觉一点都没有错。
虽然这里的瘴气只是普通的颜色,可宁卿相信自己的直觉,在目光接触到那瘴气的第一刻,他浑身的警报都拉响了。
非常危险,那种仿佛被亘古凶兽盯上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他的错觉,还是这片瘴气就真的危险到这样的程度。
宁卿脸色变了变,心想自己这次大约是真的大意了。
他知道碎星死地能被称为死地一定是因为其凶险异常,可宁渐毕竟是从这个地方脱离出来的,他从心底里其实还是有些小看了这里的环境。
潜意识中,他大约是抱着“既然宁渐有办法从里面逃出来第一次,就同样有办法从里面再逃出来一次”的心态,虽然承认这里的危险,却觉得在宁渐面前,这些危险可能也算不上什么。
毫无疑问,他的心态有问题,而眼前的景象,为他敲响了警钟。
意识到其中凶险的宁卿,十分凝重地对宁渐道:“看这样子,难怪非要金丹期修士才合适进入。现在我们是借助城主那边进去了,但出来的时候没有了金丹期的庇护……恐怕很麻烦。”
虽然没有明白说,但是宁渐也清楚,宁卿这是在询问他是否有办法保证他们安全从这里离开,当下福至心灵,便提醒道:“虽算先斩后奏,事已成定局,又有宗门默许在身,师兄可走明路。”
宁渐这话说的很有意思。明路,什么算是明路?用两个看起来有那么一点不相关的成语来解释的话,就是大张旗鼓、理直气壮。
而走明路这个举动,在宁渐的口中,大约是代表着:理直气壮地向宗门寻求帮助,大张旗鼓地被秦泽或者叶浩渊迎回宗门。
比起宁卿这样的半吊子,宁渐作为一个本土修士,那不要脸起来可谓是无耻至极,那正大光明的样子让宁卿欣慰极了。
不愧是和我一条心的狗剩,就连不要脸都是那么相似,宁卿默默弯起嘴角,在心里为宁渐的提议喝彩。也许是因为心态还没调整过来,还是宁渐提醒宁卿才意识到还有这么好的办法。
虽然这样会让人怀疑前面的事情,也会有人把宁卿和城主府的乱象联系在一起,不过宁卿的目的地本来就是这里,他不出现才更奇怪吧?就算之前失踪了。
“看得出的真实和可以被确定的疑点……虽然这样的说法听起来有点中二,但其实还是挺合适的,不是吗?”宁卿嘿嘿笑了两声,心情放松神色冷静地和周围的人一起进入瘴气范围,在脑海里还忍不住得意,“狗剩真机智,很有我的风范,这种诡异的地方,当然是越乱越好。”
被夸赞了宁渐见效果达到了,心里少不得有点儿淡淡的自豪,口气却依然淡淡的,带着一种意有所指的引导:“师兄教导得好。”
可能真的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宁渐言语间表达出来的意思,倒真是让宁卿刮目相看。
也许宁渐切开根本就是黑的,可当初宁卿遇到他的时候,他并不是这样的不是吗?想想当初那个严肃与可爱并存的宁渐,那种单纯又正直的样子,和现在简直是天差地别。
他现在这种几乎让人震惊的厚脸皮,和修真界的老狐狸们有些相似,但明显又受到了宁卿的影响,风格更加接近于宁卿和他的病友,自然是给了宁卿一种正在被同化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宁卿有点新奇,又有点振奋,因为对于宁卿来说,这就是他一手铸造出来的结果。
哪怕从根源上来讲,这其实是宁渐记忆恢复和故意为之的效果,可最终让宁卿感觉到的,却是一种接近于养成的快感。
而大多数时候,人类对于养成都有种谜一样感觉,尤其当被养成的对象成为自己心目中的杰作的时候。就算宁卿是个蛇精病也不例外,甚至对于他而言,这更是令他愉悦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