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和林安也没什么意见，至少刚开始他们的生意也不是人家慕名而来的。既然林富能带客、介绍熟人，肯定要多分他一点的。
林富在那头忙着，一见这边都蹲下来，头对着头，便知道这边又开家庭会议了。他本来就想做生意，现在家里人说做生意，他分外想要参与。一见这场景，便毫不犹豫地过来了。
一凑近，就听见林音说多给他算一些。他心头感动，顺势在林音背后蹲了下来，说：“你们商量好了吗？需要我帮忙吗？”
林音歪头，露出一个俏皮的笑，说：“肯定需要啊。这一片你最熟悉，哪里人群多，哪里可以卖饭，要不要办手续，要的话办哪些手续，哪里可以租店铺，这些都得靠你去办！”
林平、林安头点得跟捣蒜一般，说：“对对对，都得靠你了。”
林平还好一些，他虽不善言辞，但也没那么木讷。林安就不成了，和陌生人说话就紧张。
第125章 酸爽味美的炒螺蛳
大和平很大，饮食区在旁边的位置。林音的摊子在饮食区的倒数第二条街，几步路便可以离开了。
一边是热闹的夜市，一边是稀稀落落的道路，裴寻一路匆匆，最终在两界的交叉处停了下来。跨出去，是冷清的自我孤独，跨进去，又是热闹无所适从的羞愧。
他一咬牙，抬脚踏进黑暗中。步子未落稳，一双熟悉的桃花眼从黑暗中冒了出来，那双眼睛微亮，手里提了一堆东西，要朝林音那边去了。
裴寻踏出去的脚步收了回来，以往的不开窍在这一刻化作浮云。几乎是一对视，他就认定眼前的男人是喜欢林音的。他脑子混混沌沌的，拦住了男人往前的步伐，对上了那双桃花眼。
桃花眼一眨，原本不耐烦的火气变成了惊喜：“哎哟，这不是裴寻吗？你还记得我吗？我是陆熊啊！”
裴寻盯着男人，似是在辨认，又似是在回忆。
陆熊继续笑着，眼睛里的笑意慢慢褪去，带着孤疑。他怎么觉得这个男人的眼神不对啊，虽然看上去十分平静，但他总觉得被他这么一盯，就像是被野兽盯住了。所有的心思都无所遁形了。
他嘴角都快僵硬了继续笑着，说：“陆熊......我们今年在陆思言家里见过面的，我是他堂哥。”
有时候世界真的很小，一回头遇见的都是曾经认识的人。有时候世界又很大，再怎么寻找，那个人都会在下一个转角与你擦肩而过。
陆熊和裴寻分明是前者，他们今年刚刚在陆家见过。陆熊对裴寻的印象十分深刻，他今年才25岁，但已经有科研成果了，算是他们这一辈的别人家的孩子。陆熊自己在科研上注定没什么建树了，可不耽误他佩服裴寻这种人。
裴寻似乎才想起来一般，点了点头，不同于以往的冷漠，带一点客套的热情，又隐含着凶气：“原来是堂兄你啊，你怎么在这里？我以为你人在帝都，早知如此，我应该找你作向导的。”
陆熊是生意人，轻而易举能听出别人话里的客套与否，到了裴寻这里就不管用了。这话听起来是有一些客套在里面的，但裴寻说得认真，上次见面他又确实是一个淡然到冷漠的人，不太可能是客套。
陆熊小心翼翼地分辨着，也说了一句客套的话：“有缘不如巧遇，不如我请你尝尝这条街最好吃的烤鱼？”
裴寻眸子一垂，回了一句有温度的嗯。
陆熊这次是确定了，人家真不是客套，就是想要找他做向导来着。不过这找他做向导，怎么有点......凶？或者说虎视眈眈的，只要有一点不对，就送上断头台的那种。
陆熊不断安慰自己是弄错了，带着裴寻往林音那边去了。想起林音刚刚的那个笑容，他的压力瞬间没了，脸上的笑容都有几分痴了。
就在他走神的这一刹那，豹子般的眼神盯住了他，也标记了他。
*
同是兄弟，对方什么尿性，基本上是十分了解的。林富拍拍胸脯，说：“没问题，就看我的了。”
林音十分满意，看着还剩下的一点菜和螺蛳，决定放在一起炒了。等一会收摊，她就该回学校了。
菜还没处理好，就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明明是陆熊走在前面，却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开路了，让人不自觉地把目光落在他身后的人身上。
林音眨眨眼，他怎么在这里？
上次她听槐花婶子说了，裴寻和林志刚是同学来着。既然两个人是同学，那志刚哥在隔壁省，他也不该在这里啊！
许是事情过去得太久了，李慧他们对裴寻是没了什么印象。毕竟上次也就是在黑暗中匆匆看了几眼，那时他们注意力都在林音身上了。
后来倒是在灯光下见过，但裴寻这个男人的气势不同于别人，他们几乎不敢看他的脸，即使在一个桌上吃过饭，头都没抬过几次，当然不记得了。
唯有林音认出来了，林富也觉得有点眼熟。
李慧见两个人过来，连忙招呼：“陆先生，你怎么又过来了？”
陆熊在李慧面前积极得很，把东西递给李慧，说：“阿姨，你叫我小熊就行了，叫陆先生多生分啊！我一见你就跟见了亲妈......不对，是亲小姨似的，咱别那么见外了。这些都是我客户送我的，我那里多着呢，你带一份回去吧！”
李慧哪里看不出来这小伙子是喜欢自家闺女，她也觉得这个小伙子不错。可林音还要高考，还要上大学，这小伙子八成是等不起了。她嘴上亲热，但实则客气着，拒绝了陆熊的礼物。
要是陆熊一个人肯定要磨着李慧答应，但身后还有个裴寻，只能收了攻势，说：“行吧，阿姨真是太客气了。礼物你不收，烤鱼可得卖给我。我刚刚可是在我朋友面前吹了牛，要带他来吃这条街上最好吃的烤鱼咧！”
李慧被他哄得高兴，立马让林音弄两条烤鱼过来。
林音应了一声，目光还在裴寻身上流连。这个男人几乎是一到摊位前面，目光就落在了她身上，不深不浅，又不至于让人忽略。她的目光同样落在他身上，两相接触，男人的目光移开了，不过一会又移了回来。
她回首看了一眼桶里，突然有了种恶趣味，说：“鱼没有了，看来今晚是吃不到了。”
她说着冲男人眨巴眨巴眼，橘黄色的灯光下，男人的耳朵肉眼可见的红了。身上的硬汉气息柔了下来，照旧帅气。
李慧嗯了一声，回头一看，果然桶里空空如也。唯一有的便是锅里最后剩下的螺蛳了。
陆熊也很失望，但他嘴甜，说：“那我们就要这点螺蛳吧，林音妹妹炒的螺蛳肯定是世界上最美味的螺蛳。”
李慧眼睛眯了眯，心里耳中都十分舒心。她觉得陆熊识货，只可惜生不逢时，她的女儿可不是全天下最好的嘛。
林音瘪瘪嘴，将最后一点螺蛳配着腌制过的酸笋一起炒了起来。这些螺蛳是在田里捡的，个头并不大，但胜在颗颗大小差不多，看起来也分外喜人。
用清水不断浸泡，洗出沙土之后，再加上酸爽味美的酸笋一起翻炒，那股子又香又臭的滋味便出来了。
第126章 未开窍的老男人
这股子滋味，喜欢的人会不断咽口水，不喜欢的人闻了便走得远远的。这不算是南市人的特色，却是合了南市人的口味。就是不知道裴寻这个来自北方的人吃不吃得惯。
林音一边翻炒，一边不忘把余光分给裴寻。裴寻的余光也落在她身上，两个人在视线范围内不断碰撞，不断移开。动作不大，几乎没人发现，空气中缓慢泛着两个人才懂的滋味。
陆熊一边抽鼻子，一边问裴寻，说：“这味道你能吃得惯吗？”
裴寻来自帝都，但他也不是总待在帝都的。上高中的时候，就因为父母工作调动，来了南市一年多，后来又跟着父母转回去，在那边参加高考。这一切也不过是六七年前的光景，在记忆中留下了不算淡然的一笔。
“我高中的时候在这边待过一段时间......”
陆熊便不担心了，一边看锅里的螺蛳，一边和裴寻搭话：“那你不应该在帝都吗？这次过来干什么？”
裴寻垂眸，说：“所里有个项目和这边合作。”
陆熊没有继续问，林音倒是抬了头，瞟了一眼裴寻，所里，什么所？
她把手中炒好的螺蛳分成两份，一人给他们盛了一份，然后拍拍手，说：“你们吃吧！我该回学校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了她身上，李慧提出要送她。
林音摆摆手，说：“不用了，你们还要收拾呢！等收拾好，也不早了，我担心进不去学校，影响明天的学习。”
李慧作罢，想找个哥哥送人回去，林音还是摇头，说：“这都不到九点，哪里能有什么事情。你们等会也要回去，等一会一个等一个的，不方便。我自己能行的。”
李慧想了想，还是放她走了。就是不怎么放心，说：“那你到了借你们门卫的电话给你三哥打一个啊！”
林音点头，冲李慧挥挥手，眨眼间就走了几十米。
陆熊依依不舍地看着她的背影，倒是想要冲上去，又怕一会被打。他吃着手中的螺蛳，有些心不在焉了。
一旁的裴寻拿着螺蛳，看了一眼表，说：“不早了，我得回研究所那边去了。我们晚了也进不去了。”
陆熊反应不及，只能点点头。
李慧余光分给这个年轻人一眼，总有些危机感。不过她到底年纪大了，上次光记得裴寻好看了，压根不记得人长什么样子了。
是以裴寻得以顺利脱身。他三步并作两步，腿长的他很快跟上了林音。可他又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上前，默默跟在林音后面，看着她直走转弯，突然间消失不见。
他心里一紧，急忙跟上去，视线横扫几十米。突然间那个娇俏的身影跳到了他面前，他愣了一下，转身不及，被抓了包。
林音歪着头，善意地笑了笑，说：“这位......裴寻同志，你跟着我干嘛？也是不放心我吗？”
老男人的脸一下子红透了，脖子上也带了颜色，他十分不好意思，眼神闪躲，嗯了一声。刚刚李慧他们看他的目光十分陌生，就跟没见过似的。林音看他的目光虽然有好奇，但也没多少熟悉，他以为她把他忘了，没想到她还记得。
林音也不逗他，在前头带路，说：“既然如此，那你跟上来吧！”
清风吹过，吹散了裴寻脸上的热意，但他耳朵还是红的。他缓慢地跟在少女身后，一步步的，和她的距离不近也不远。
林音倒不觉得两个人一起走着不说话尴尬，就是怕他闷，搭话：“我以为你工作是不在这边的......”
她上次也就是随便一问，问出人家裴寻只是和林志刚做了一年多的同学，之后又转走了，所以以为这辈子怕是不会再见到这个人了。
当然，林志刚的婚礼上有可能会见到人。
裴寻想了想，选择老实交代：“我的大本营是在帝都，不过那边气候不好，想要研究农作物的生长，我们一般会到江南一带，也会来南方的沿海城市......只要土壤不错，气候符合研究条件的地方，我们都会时不时出差来看一看。”
顿了一下，说：“这次所里临时有任务，所以我过来这边......这次应该要呆很长一段时间。”
林音听着，抓住了关键词，火光电石之间她总觉得她快要破案了，问：“你是......研究员？”
“嗯，专门研究农作物的。”
林音欲言又止，她有那么一刻觉得裴寻就是署名陆思言的那个人。可又一想不至于啊，他这个人那么冷，如果真的是他，他何必换一个人的名字，难不成逗她玩。
几经思量之下，她还是没问，问了另一个问题，说：“那你怎么会送我回学校啊？”
裴寻脑子一片空白，一秒不到，嘴巴快过脑子，回答：“因为我欠你几个鸡蛋呢！给钱你肯定不收。”
林音笑了，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陆思言应该不是裴寻的马甲，还惦记着欠她一个鸡蛋也不可能用那种方式还。
两个人一问一答，很快就到了学校门口。
林音谢过裴寻：“谢谢你送我回来呀！再见。”
说完她便一步三跃地进了学校。
裴寻站在外面，看着那个人的身影缓慢变小，心里也问了自己同一个问题，他为什么要送林音回来。
他望了一下灰黑灰黑的天空，一时间没有答案。他见到她信里吐露的那些，就想过来看看。后来，见到陆熊在她身边来回转悠，心里就不太舒服，想要打断这一切。
然后......事情就变得不可控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大掌盖住眼睛。再放下来的时候清明了不少，离开的步伐了快了不少。
林音走过教学楼，遇上了数学老师。她乖乖站好，和数学老师打招呼。
数学老师对她印象深刻，他今晚去检查自习，就没见到林音的人，他还问了杜烟。才知道林音今晚请假了，这会遇上了就关心两句：“家里有什么急事吗？”
林音上次考得很好，他们都很高兴，不过考得好了，也不代表她就能周末、晚上不上自习。周末也就算了，可晚上总得来吧？数学老师担心林音也就发挥超常那么一次，所以想要提醒她戒骄戒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