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挽没去追究那几道视线是谁。
  红姐在和沈知砚说话,江挽眼神转过去的时候,却撞见对方不动声色盯着他的目光。
  与前几次相比,沈知砚看他的眼神赤|裸了许多。
  江挽弯了弯唇角, 垂下了眼帘。
  酒桌的劝酒文化在哪里都有,但没人敢来劝沈知砚和顾司沉的酒。江挽坐在他们中间, 幸免于难, 一直没碰过酒。
  过了会,江挽又和顾司沉对视了眼, 抓起手机便离开了包厢。
  酒店的隔音做得很好, 关上门就听不见里面的动静,整条走廊只有明亮的灯光,挂在墙上的油画艺术品在静谧地泛着熠熠的光。
  江挽眯着眼看了眼墙上的油画艺术品, 听见身后包厢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手工皮鞋踩在酒店走廊猩红的地毯上悄无声息。
  他没转头。
  但他能感受有人在靠近, 因为他闻到了淡淡的酒味。
  他记得顾司沉似乎喝了点酒。
  江挽款步走向走廊尽头的洗手间,身后那个人始终跟着他。
  酒店的洗手间做得宽敞,卫生做得干净,没有异味, 角落还放着香薰。
  江挽到了洗手间只是敛着眉洗手,双手放在水龙头下, 在哗哗的水声中仔细冲洗着手指,直到他听见顾司沉低沉的声音,像克制不住般:“挽挽。”
  ——江挽临走前只是平淡地随意看了他一眼,顾司沉却被勾了出来。
  江挽从水龙头下收回手,葱白手指往下滴着水,在洗手台上落下旖旎煽情的水痕,微微侧眼,并没有奇怪他会出现在这里,说:“顾先生怎么知道,那个人眼睛和我最像?”
  “因为见过,”顾司沉冷峻锋利的眉眼似乎烙在江挽清澈的浅色眼底,又似乎如镜花水月,什么都没落下,他抓不住。他说:“很多。”
  江挽似乎没理解他的意思。
  “逐之告诉你了吗?”顾司沉身上的酒香飘得更近,他伸出手,似乎想捧住江挽沾满水珠的双手。
  江挽手腕很白,只有右腕内侧荆棘纹身这一抹格格不入的异色。他说:“什么?”
  “我们兄弟俩都很喜欢你。”顾司沉俯身凝望着江挽的眼睛,眼珠里燃着炽热的光。
  他掏出贴身携带的柔软手帕,试探性地握住江挽的手腕,见他没躲开,才敢微微用力握住他的手腕,仔仔细细、认真地擦干净江挽手上的水珠。
  手帕上沉着江挽手指间清雅的淡香。
  顾司沉没再说下去,将微润的手帕叠好,却没松开江挽的手腕。
  因为喜欢,所以见过无数和江挽长得像的人,反复对比谁与江挽哪个部位长得最像。
  江挽蜷起尾指,掀起浓密纤长的睫羽,清透双眸看着顾司沉,轻声说:“是吗?所以呢?”
  顾司沉掌心攥着那张手帕,低声说:“想让你成为我们共同的妻子。”
  燕铭选择了莫斐,江挽现在是单身,上流社会的人都已经知道,谁都想对他下手。江挽目光微凝,唇角微动,露出一抹冷笑的弧度,又很快隐去,声音低得像情人间的呢喃:“真够变态的。”
  却没抽回手。
  顾司沉才是顾家的家主,顾逐之能帮他拿到聂导的男一,顾司沉就能将他推到大满贯视帝的地位。
  前提是没有燕铭的阻挠。
  在江挽说出那两个字的时候,顾司沉呼吸明显变得不太正常起来,目光沉着黏稠黑沉的迷恋。
  他低下头,一个亲昵的、过于亲密的称呼险些要从他的唇齿间挤出来,钻进江挽的耳朵。但这个称谓在从口腔逃脱之前就重新被咽了回去,目光中却还有暂时无法收敛起来的病态依赖。
  顾司沉盯着江挽冷漠无情的红润嘴唇,几乎要朝他跪下,顶礼膜拜。他不像顾逐之情绪那么流于表面,他即使已经拜倒在江挽的鞋前,他也能表现出镇定。
  江挽却已经厌烦地抽回了手,正要离开。
  却又听顾司沉说:“你在为了今天的热搜发愁。”
  江挽一顿。
  “我可以帮你。”顾司沉低声说,“可以吗?”
  “燕铭已经在让人着手准备他向莫斐求婚的钻戒和场地。”顾司沉,“他让人用‘阿非利加之星’做了枚求婚钻戒。”
  “阿非利加之星”是两年前阿非利加南部开采出来的一枚钻石,据说是现世开采出来的纯度最高、最大的钻石,一经面世就引起狂潮,被炒到了天价,被一名匿名富商拍走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估计在燕铭向莫斐求婚之前,无人知晓拍走它的富商就是燕铭。
  江挽平静地想,那老变态拍下“阿非利加之星”后说钻石太大做成钻戒会累手,所以要用它给他做一顶皇冠。
  现在这枚“阿非利加之星”变成了燕铭给莫斐的订婚钻戒,他们以后的婚礼将会奢华铺张到让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江挽略微费神想了会这个“阿非利加之星”,收敛起乱跑的思绪,看着面前的顾司沉。
  这颗“阿非利加之星”在两年前被拍卖后就从来没出现过,以顾司沉的脑子,不可能不明白当初拍下这颗钻石的就是燕铭。
  燕铭没有收藏钻石的爱好,也不可能会为了哄其他情人劳心劳力拍下它,只有可能是为了送给江挽。
  ——江挽总是很容易生气,没有燕铭其他情人那么好哄,就算在镜头面前也不太愿意给燕铭脸,前些年的小报总会时不时刊登一张江挽一脸硬气梗着脖子被黑着脸的燕铭扭着双手塞上车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