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虫子哪去了
瞧见魏如雨小心翼翼的将袋子里的小虫子放出来，任由对方飞入灵茶树上，草地里……
叶君泽瞋目结舌。
等等！不是说虫子是灵植的天敌么？这丫头怎么搞的？该不会是学艺不精吧？
等出去了之后，他是不是还应该再多看点灵茶种植相关的书？
虽然他不可能当茶修，但是好歹也能指导一下魏如雨这个野路子茶修。
哎，他可真是，不管是宗门里还是叶家家族旁系里的小女娃们都没有这么让他操心过。
也不是没有叶家人有意无意安排的凑上来的小女娃娃，妄图勾起他对小妹的移情作用，可惜那些人也不看看他们配不配？他甚至都不一定记得那些小娃娃谁是谁。
也就这小丫头能让他天天操着老父亲的心。
叶君泽几乎就差一点儿感叹出“这丫头将来要是不孝，定要将她逐出家门……”
幸好，他适时清醒过来，打住了脑补。
否则魏如雨怕是要找他拼命。
不过打住归打住，想到他们的山洞里一直没有贴驱虫符，是用的小丫头弄来的药草熏的，叶君泽下意识搓了搓胳膊。
想了想，他还是溜进山洞里，悄悄在各处贴了几张驱虫符。当然，为了避免被小丫头发现，每一张驱虫符上还奢侈的覆盖了一张隐匿符。
“这可真是……太奢侈了。”
大约是被小丫头的抠唆劲儿影响了，一向财大气粗的叶君泽也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
不过在奢侈和虫咬之间，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他，叶少爷，不差灵石！
于是，这天晚上，魏如雨有些惊奇的发现，洞里居然一只虫子都没有。
“怎么今天晚上洞里一只虫子都没见到？”魏如雨有些惊奇。
夏季多雨，他们昨天刚刚又经历了一场暴雨。暴雨之后湿润的土壤和空气，也是许多虫子最活跃的时候，怎么他们这里今天这么清净？
以往，虽然小虫子不多但多少还是会有一两只“幸存者”的。
只是魏如雨觉得能接受，叶君泽也从来没有说过什么，所以他们便也一直没用过驱虫符。
叶君泽一脸纯良。“不知道啊，可能都跑下边去了吧，毕竟下边宽敞。”
叶君泽指了指山洞里面那个地下暗河遗留的地底浅滩。
魏如雨一脸狐疑的看着叶君泽。
她怀疑这人瞧不起她的脑子。
但是很快，她就被叶君泽转移了话题。“哎，我怎么觉得那只兔子最近肥了不少？你准备什么时候吃兔子？”
魏如雨闻言，跟着偏头看已经完全丧失了逃跑的斗志，正乖巧的跟在小猴子身边给小猴子舔毛的白皮兔。
她最近沉迷阵法学习，少有时间去关注这只兔子。叶君泽一个随时想吃兔兔的大男人，更是对这只兔子的关心不多。
所以大部分时候，除了魏如雨随手催生一把草籽，都是小猴子在盯着兔子。
结果这兔子居然一直没逃跑！
这还真是……
“早晚死于安乐。”叶君泽小声嘀咕。
魏如雨却摇了摇头，很认真的和叶君泽解释。“它只是一只一阶妖兽。就算是你吃腻了黄金巨蟒的蛇肉，咱们还有很多你最近弄回来的其他四阶五阶甚至六阶的妖兽肉，不管是味道还是蕴含的灵气都比这只兔子好多了。”
所以，为什么要吃它？
叶君泽微微低头，瞅着面前一脸认真的小丫头，嘴角抽抽。他叶少爷在乎的是那一星半点儿的灵气么？
他叶少爷在乎的是自己的面子！
一只目睹了他从天而降的惨烈跟躺在地上尊严全无的样子的一阶妖兽，他为什么不能吃了泄愤？
他不要尊严的么？
是的，他不要。
被拒绝的叶君泽只是忧伤的叹息了一刻小丫头的不懂“尊师重道”，瞧见人已经彻底忘了刚才的话题，便兴致勃勃的又去训练小猴子了。
那只猴子最近一直跟着他一起外出狩猎，虽然说战力一如既往的趋近于无，但是小猴子的身手却是增进了不少。
如果现在魏如雨再和小猴子来一场山林间树梢头的跑酷，她就会发现，自己已经追不上小猴子了。
虽然不知道小猴子如果返祖会是什么灵兽，但是叶君泽隐隐觉得，这小猴子的资质应该不凡。
就是不知道这小丫头有没有运气了。
魏如雨做梦了，她知道自己在做梦。梦里，她又回到了天阳宗，回到了魏家的那座茶山上。
修士很少做梦，或者说，很少愿意承认自己在做梦，他们更愿意称之为幻境，或者是，心魔。
魏如雨梦见阿父在给一株灵茶树幼苗浇水。那是阿父在她出生那年，取云雾山上最高阶的那棵高阶下品灵茶树上，当年最优质的分枝插扦出来的幼苗。
魏家每一个人，都有一株代表着他本人的灵茶树，且都是在他出生那一年，由父辈种下的。
插扦繁殖的方法，灵茶树完全继承了母株的优质资质，但生长的很慢，幼苗很小，陪着人一起慢慢长大。直到百岁那年，才会真正开始第一次采摘。但如果它代表的那人不足百岁便不存于世，那株灵茶树也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枯死。
魏家人会将这株灵茶树作为那人的陪葬。
一千多年的时间里，每个人皆是如此。他们坚信，那株灵茶树会牵引着它主人的灵魂飘过界河，回到西沧界。会陪伴着它的主人重新在西沧界转世，而不是孤魂在外。
魏如雨的这株灵茶树幼苗还很小，大约只到魏河肩膀的高度。她记得魏河说过，他们的灵茶树都选的是乔木，成株高大，是魏如雨和小猴子经常在树枝间荡秋千的那种。
但是魏如雨不过才十二岁，灵茶树也不过才十二岁，还是个幼苗。魏河浇完水，又细心地将周围的杂草除去，同时小心避开依附在幼苗周围的小小幼苗，那是它的伴生植物。
除草之后，才打开一个储物袋，将一些细碎如沙般的物体均匀的洒落在灵茶树根部。
那是隔壁穆叔叔家养的织云蚕的排泄物。虽说是排泄物，但织云蚕自出生起便只以灵桑叶为食，是一种虽然等阶不高但极为娇贵的灵虫。
织云蚕的排泄物，对于灵茶树来说也是一种非常温和的养料。
不过这并非魏家祖上传下来的温养灵茶树幼苗的方法。而是来到东临界之后，与同病相怜的穆家人相扶相持，两家之间互通有无，穆家灵蚕的特性也逐渐被魏家所知晓。
穆家人一直将这些灵蚕排泄物当作极好的养料回馈灵桑树。这原不过是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小秘密，魏家某一位先辈发现这些排泄物的独特作用后，与穆家之间关系又极为亲近，才开始以自家灵茶为交换，每年都会换得一些，用在自家后辈的伴生灵茶树上。
第四十五章 叶君泽撞树
有了这些养分的温养，这些幼小而脆弱的灵茶树苗才能更好的在东临界云雾山上，这片贫瘠且气候干燥的环境里生存。而有了魏家一代代对养护灵茶树的心得，穆家被掳来的只会养蚕的先辈，才能将灵桑树种活，让他带来的灵蚕卵孵化后不至于饿死。
这是一种互相成就的过程，也是自然界无数协同合作关系中极为常见的一幕。
这株灵茶树还太小，周围的生态链才刚刚开始构建，一切都过于脆弱，和魏如雨一样还是个孩子。需要种茶人不断地矫正，完善……
最终会成长为什么样子，不仅与它自身的生命有关，还与作为父辈角色的种茶人为他选择怎样的道路有关，与它身边的那些伴生物小伙伴有关。
一棵茶树，一个完整的生态圈，构成并不容易，但一旦彻底稳固下来，便真正自成一体的运转。仿若……一个人为构建出来的天然法阵。
每一株灵茶树周围构造出来的环境并不会完全相同，自然也不会全无杀机。只是这杀机并不会影响灵茶树和它周围的伴生植物，寄生益虫往更好的方向发展。
甚至，魏河所用的困阵并不像魏如雨想象中的你们平和无害。她亲眼看到，在灵茶树幼苗的根部，正有一只钻地鼠的尸体。这是一种极为喜欢四处打洞，破坏植物根茎的一阶妖兽。
魏河瞧着那只钻地鼠的目光早已习以为常。他甚至没有打算将其捡起来，直接原地在灵茶树幼苗的根部附近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将这只钻地鼠的尸体埋了进去。
这些低阶妖兽的尸体，会是灵茶树和它周围植物、菌种们最好的养料之一。
而尸体旁边已经腐烂的只剩小骨的残骸，无声说明这早已不是第一只。
魏河的动作全程都很温柔，即便是在处理钻地鼠的时候也很平和。
对待这株灵茶树，就像对待自己一点点精雕细琢打磨出来的武器，更像对待寄托着他乃至魏家千年来先辈们的遗愿的孩子魏如雨。所有雕琢，不是为了完美，更不是为了完全遵循自己的意愿，只为了最终它们能够独立。
即便再无人照料，也能安然存活于世，且，并非面对外来的危机毫无反抗之力。甚至能够反杀回去。
魏如雨心中若有所悟。
她似乎，有些找到了适合自己的阵法之道。
她暂时还没有学过这个困杀阵，但她下意识的想到了自己初入十万大山的时候，那株救了她一命的玉笼草。
她也许不能像阿父那样，以一种极为温柔平和的态度，用数十年时间孕育一个生态圈，让它们自成一体。
但，如果她将那几株用作困的灵植，换做如玉笼草一般作为杀的存在的灵植呢？
那只钻地鼠，大概当场就被融化了吧。看它们还敢不敢来咬自己的灵茶树！
似乎想到了那个画面，魏如雨扑哧一乐，蓦然从梦中醒来。
魏如雨突破了，心境上的突破，是比修为突破更为困难的事情。只要心境上去了，她的修为自可水到渠成。
只是身边没有了亲近信任之人的悉心关照，叶君泽到底是个非亲非故的男人，也不可能对小丫头观察的这么仔细，魏如雨一时之间并未察觉不同。
她只觉得醍醐灌顶，所有的困扰有了是一种以前种种无法突破的困境一下子茅塞顿开的感觉。
于是，魏如雨一大早起来就扑到了洞口一侧，她最近已经初步种植成了一个小型生态圈的那片地。
叶君泽已经有点儿习惯这丫头最近几天的沉迷，只是好笑的摇摇头，也不在意，只招呼着小猴子出门去了。
他最近致力于寻找哪种妖兽的口感，在小丫头手底下烤出来能相对更好吃一点。
等叶君泽从外打猎回来，远远地瞧见魏如雨正蹲在山洞一侧，她的那块儿“自留地”前，有一下没一下的揪着那只一天比一天肥嫩的白皮兔的小尾巴发呆，不禁有些诧异。
咦，小丫头的花草树木都种好了？还是她最近一直在惦记着改进的困阵终于有成效了？这样想着，叶君泽也没放在心上，只漫不经心的继续往山洞的方向走去。
而后，“彭”的一下撞上了一棵树。
叶君泽？？？？？
发生了什么？
他堂堂金丹修士怎么能蠢到突然撞树？
魏如雨闻声下意识转头看过来，楞了一下，随即忍不住欢喜，“哇啊啊啊啊……太棒了！成功了！我居然成功了！我真的是太厉害了！”
瞧着小丫头喜笑颜开，完全不能同乐的叶君泽，脑子里缓缓打出一个大大的问号。这小丫头……癫疯了？
魏如雨现在特别兴奋，激动的几乎有些手舞足蹈语无伦次。如果不是顾忌着叶君泽，大概她又想蹿树上上蹿下跳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