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幸川咬着牙,缓缓喊出牧晏的名字,似是这样切齿地唤她,便能泄去他积在心头的愤恨。
她竟……给他下那种药。
周予知骑着马经过谢幸川身边,看他满脸苦痛,扶着墙几乎连路都走不了,直叹老天爷有眼,恶人有恶报。
“谢幸川,你常常流连青楼,莫不是患了花柳病,这病是绝症,可得早治。”
周予知说完觉得心里痛快,一甩马鞭,扬长而去。
谢幸川好不容易走到马车处,浑身已经像是在水中淌过,他唇色惨白,身体不断地轻颤,神情恍惚,厉声道:“速速回府。”
度日如年,莫不如此。
谢幸川中间几乎难受得昏死过去,但又被马车颠簸着醒来,马车在谢府门前停下,他几乎是被茯苓搀扶着回了院中。
牧晏远远的就看到了主仆两人,不免觉得奇怪,这茯苓分明是谢瑜的女侍卫,怎么陪在了谢幸川的身边。
按照谢幸川的行事作风,她瞬间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东西,认为碰到谢幸川这只到处发/情的脏狗晦气得很。
她转身坐回了床上,手中把玩着被她解下来的锁链。
谢幸川一把推开了茯苓,阴郁的神情覆着一层阴霾:“将你的剑给我。”
茯苓不敢违背,连忙解开了剑,担忧地看了一眼屋内。
谢幸川利落抽剑,将剑鞘扔下,提着剑就这样推开了房门,又将其重重阖上。
牧晏刚掰开一瓣橘子,就看到谢幸川气势汹汹地走过来,将剑抵在她脖颈。
“牧晏,解药呢?”
牧晏完全没被他吓到,将橘子咬入唇中:“没有解药,你慢慢忍着呗,再说了你这种天天发情的脏狗,只怕这种药平时没少吃吧,你在这装什么呢。”
谢幸川眼前也成了一团模糊的红,这让他几乎站不稳,只能将剑抵在地面,艰难地扶着剑柄,可听到牧晏这句话,他猛然抬起头,毫不掩饰他对她的杀意。
牧晏被他这疯癫的一眼给吓住了,手中的橘子掉落在衣服上,她抿了抿唇,又将橘子捡起来。
“要杀我是吧,别以为我怕你,你这种脏东西烂黄瓜祸害那么多女人,谢幸川你就该去死,你还活着做什么。”
谢幸川一口一口疼痛地喘着气,牧晏的每一句话都直直戳中他心中最隐秘的事情,他松开了剑,慢慢地朝着牧晏走去,嗓音又低又哑:“既如此,我你便陪我一起死吧。”
牧晏以为他要掐死她,连忙护住脖子,可是谢幸川却没有掐她,而是粗暴地吻住她的唇,牙齿恶狠狠地咬着她的唇瓣,这还是谢幸川第一次亲吻一个人,可他心里没有爱也没有欲,只有数不清的怨和恨。
年少的记忆浮了上来,他凭着记忆里的调/教,慢慢地轻/舔她的唇瓣,他闭起眼睛好像回到了十二岁那年的冬天,妓院的老鸨满脸笑容地打量他,像打量一件货物。
她说他一定会成为京城最受欢迎的花魁。
是的,花魁。
他明明是个男儿。
那天之后,他被迫穿上了女人的衣服,画起了女人的妆容,梳起了女人的发髻。
他试图逃跑过,可换来的却是无数次的毒打,一碗碗媚/药灌进肚子里,他蜷缩着独自忍受漫长的煎熬,在暗室中一遍又一遍的哭泣……
牧晏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推到了床上,恶狠狠地扇了他几下。
“你这个脏东西,烂货,你怎么敢的。”
第117章 哀泣
谢幸川被打了也浑然不觉, 狭长的眼眸蕴着满满的恶意:“你满意了吗?”
“满意你大爷,存心恶心我是不是。”牧晏怒气直冲天灵盖,揪着他脖颈的链子,恨不得就这样勒死他。
“若是你传了什么脏病给我, 我绝对饶不了你。”
她俯视着无力瘫倒的他, 这种姿势很适合左右开弓扇他, 但牧晏冷眼看谢幸川愈发煎熬的神情, 似乎已经被这药折磨得不成样子。
这时候扇他,她还挺怕被他爽到的。
“你自己慢慢熬着吧。”
她恶劣地掐了掐他的侧脸,再度留下一道红印,随手将剥了半边皮的橘子拿走,从他身上跨了下去。
她本想坐在一边看戏, 可听着谢幸川时有时无的呻/吟声喘声,听得她浑身难受,房间里尽数弥散着馥郁的香味, 怪异的好闻,惹得牧晏不禁也口干舌燥。
牧晏将橘子皮捏紧, 拧出汁液, 闻着清新的香味才清醒一些,暗道这谢幸川简直就是狐狸精在世,发/情身上还有香味,关键这香味撩拨得她几乎也要跟着失控。
她毫不犹豫走了出去,将门重重摔上,眼不见为净。
谢幸川无力地攥紧床边的纱帐,雾蒙蒙的眼睛虚无地盯着空气, 拼了命的遏制住几乎破笼而出的野兽。
……
随着房间里的香气愈发浓郁,谢瑜缓缓以跪爬的姿势下了床。
他支撑着木凳坐到了梳妆台前, 慢慢地梳妆描眉,将殷红的口脂慢慢摸到苍白的唇瓣。
不过顷刻,镜子里本来憔悴不堪的他变成了秾艳绝色的美人。
美人轻轻蹙眉,用脂粉将额角的伤口覆盖,手指抚弄着脖颈的链子,流露出一丝哀怨和妒意。
谢瑜挑了一件带毛领的大氅,很好的遮住了他脖颈的锁链,他有些魔怔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应该会喜欢这样的他的。
明明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说了她很喜欢他。
可是为何,她却要一次次的抛下他。
谢瑜从前总会去想牧晏知道真相的场景,到那时他该如何去解释,又该如何祈求她的原谅。
可这些妄想,全部在那日雨中尽数破碎。
从头至尾,他只是个微不足道,随时可以被丢弃的玩意。
她根本不会在意他。
媚/药的作用还在升腾,谢瑜轻轻喘了一口气。
他熟稔地勾起香膏,抹匀,习惯性地开始想她,缓缓地动作起来。
他几乎疯魔地盯着镜中的自己,记忆却回到他与她之间的点点滴滴,几欲让他落泪。
牧晏橘子吃完了,本想回来再拿一个,刚掀开珠帘,她手中的橘子皮瞬间掉在了地面,甚至难得惧怕地往后退了几步,结结实实撞到了门边的花瓶。
在快/慰边缘的美人没有回头,可是却急促地娇吟起来带着哭腔,不停地唤着她的名字:“晏晏……晏晏……晏晏……”
这个世界怕是疯了吧。
牧晏腿都快被吓软了,回溯着与谢瑜相处的过程,想了半晌还是不愿意承认事实,可是话却一句都说不出,只能干巴巴盯着他看。
谢瑜脸颊上还挂着泪珠,方才明明出去的人去而复返,他就这样被逮住,还是这种狼狈的时刻,怎么着他都该惊恐害怕的。
可他心中比预想中还要平静,可能他等这一天等了太久太久,甚至是迫不及待的以真面目出现在她面前。
他回过头看到牧晏站在门口,见她冷凝的表情,还是忍不住恐慌了一瞬。
“晏晏。”谢瑜试探性地唤她的名字,他的裙子上还残留着方才惨烈的痕迹,以至于让他一时不知该不该主动靠近她。
牧晏走了进来,一瞬间想了许多,但这些乱糟的想法又瞬间消失。
“你是男人?”牧晏声音平静,脑海里只余下这一个既定的事实。
她还没有想太多,没有想过谢瑜就是谢幸川,毕竟双重人格这种事情太过罕见,牧晏也只是以为谢瑜装扮成女人在骗她。
谢瑜有些害怕她的质问,他连忙提着裙子走近她想要握住她的手,发髻上的缠枝海棠步摇纷乱地摇晃,再也没有以往端庄的仪态,可牧晏冷漠的眼神硬生生将他逼停。
“晏晏……对不起……”谢瑜轻声道歉,豆粒大的眼泪一滴滴滚下来,梨花带雨,惹人怜爱。
牧晏愈发烦躁,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不是冷漠无情的人,相反她是记得谢瑜的好的,外加谢瑜并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牧晏除了斥责他几句,其余的并不能做什么。
可牧晏却眼尖地看到他喉结处的红痣,瞬间整个人如遭雷击,毫不犹豫上前拽开了谢瑜的衣襟。
“你竟是谢幸川……”她气得直发抖,只恨从前她的确是个瞎子,竟然由着谢瑜在漠北数月,都未发现他竟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还是她最厌恶的那个人。
他彻底慌了,下意识想否认,可牧晏哪里肯听他解释,直接一脚踹到了他的腹部。
谢瑜瞬间跌落在她脚下,不明白她为何对他这般凶,为何对他动手。云鬓斜簪凌乱,美人楚楚可怜,无力地拽住她的裙边,无声啜泣:“你从前不是这样的,明明你从前说过……”
牧晏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闭嘴,你哪来的脸与我说这些,谢幸川,装女人真的装上瘾了不是,我今日就该把你个烂货给阉了,看你还装不装女人。”
她恨不得再甩他几个巴掌。
谢瑜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的嫌恶,他被她的话给戳痛了,连呜咽都堵在喉中。
他也不想成天这副模样,他也很想去做一个正常的男儿陪在她身边,可是……可是……他自存在起……就是这副不男不女的样子。
谢瑜难受得手指蜷曲,妆容被眼泪晕开,愈发像个孤寂的艳鬼:“晏晏,是不是我若是个女人……你便不嫌弃我了……”
牧晏只是道:“滚远点,别碰我,你恶心死了。”
谢瑜像是魔怔了,拽着她的裙摆不松手,还在不死心地问她:“晏晏,你从前待我那么好,是不是因为我是个女人……”
他这话瞬间踩在了牧晏雷点上,将他恶狠狠地甩开:“烦不烦啊。”
谢瑜已是心如死灰,视线中是方才掉落的佩剑,他缓缓伸手将剑柄握住,眼泪成血:“既然你这般厌我,那我不如做个女人。”
说罢,举剑就往要紧处砍去。
牧晏就站在他旁边,本以为他又发了疯,准备拿剑砍她,但却没想到是要自宫。
她心中已是怒气滔天,但还是踹了他一脚,将他手中的剑踢开。
谢瑜一双含泪的剪秋瞳又瞬间多了光亮,可下一刻牧晏毫不留情拽着他的长发,将他硬生生拖至她面前,掐着他的下颔,粗暴地抹去他唇上的口脂。
“谢瑜,我允许你去死了么?既然你不把自己当人,那就当狗罢。”
第118章 乖乖
谢瑜颤抖着羽睫, 难过地拽着她的袖子:“晏晏,小鱼不要当狗。”
牧晏轻嗤一声:“那你要当什么?”
谢瑜漆黑的眼瞳中浮现一丝希冀,他仰头痴痴地看她:“我想做晏晏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