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昭神经质地咬着下唇,他忍着痛,忍着烧心灼肺的恶念,一遍遍告诉自己:外婆还在等我回家。
再忍忍吧,忍忍就好了。
可忍耐究竟能带来了什么呢?他不知道,也没有人能告诉他。
于是他总是会拖着浑身是伤的身躯回家,依旧换上一副闹腾的模样,向着老人撒娇,抱怨着那条好似永远都修不好的路。
那间贫瘠的泥砖老屋,就是他竭尽全力维系的“乌托邦”。
没人知道,他就像是个无名的英雄,为恪守同伴的秘密,一次次接受着敌人的恶毒拷打。
他是他一个人的英雄。
*
“老大,我和你讲啊,我表弟说那群人更猖狂了!”张宇天满脸是烦躁,他咬牙狠道,“昨天他打电话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说不仅被敲诈了,还被扇了几耳光。”
“他还不报警?”秦轲目视前方,大步往前走着。
说到这个,张宇天更烦躁了,他挠挠头:“靠,他们也知道自己是未成年,仗着不到法定年龄就为非作歹——那群傻逼进都不知道进去几趟了,但每次都因为没有特别恶劣的情节,认错态度良好,很快就放出来了,判也判不了。”
“认错态度良好?”秦轲讥笑道,谁都能听出他话中嘲讽的意味。
这算什么事啊……
张宇天叹了口气:“而且我听我弟说,领头的那个混混有个赌徒老妈,一旦他进去了,他妈就会胡搅蛮缠,闹得报警一家都不得安宁,所以他们都只能忍了,你说……”
还不等张宇天抱怨完,就见前方的秦轲停下了脚步,他出言打断道。
“这就是你说的,没有恶劣情节?”
“啊?”张宇天一直被他挡住,一边走路还一边看着手机上的消息,丝毫没有留意附近的情况。如今闻言抬头望去,就见废弃小巷的尽头,还是熟悉的地方,也是熟悉的配方——
一群人正按着一个少年,往他嘴里灌着沙土。
几人按着那人的肩,另外的人则是笑嘻嘻地用纸杯装满了土黄的沙石,捏着他的下巴往嘴里倒,剩下的“主谋们”则是四散开来,倚在旁边墙壁旁看热闹。
“吃土吃土,不是说穷得吃土吗!”有人捏着劣质烟头,阴阳怪气地调笑着。
我艹!这群畜生!
还不等张宇天厉声制止,只见一块拳头大的碎砖像是离弦的箭般,带着破空声呼啸飞去,瞬间重重砸到墙壁上。
就像是引爆了小小的核弹,迸裂的碎屑溅了领头那人一身。
“妈的!”郑旭被吓了一跳,他一蹦三尺高,吓得烟头脱手。他正下意识低声咒骂着,定睛一看,好家伙,这不是送上门来的仇人吗!
他左右看看,只见着两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小巷那端,顿时咧嘴笑了起来,一口黄牙散发着食物残渣发酵的腥臭味:“来了啊!兄弟们,有活干了!”
“嘿嘿……”在场的七八名混混纷纷顺着郑哥的视线望去,脸上纷纷露出狰狞的狂喜。
这不是送上门来的点心吗!
“你看吧,我就说这小子和他们有关系。”拿着沙土灌人喉咙的混混笑道,他往地上猛地一甩纸杯,就像是抛下了一枚烟雾弹,霎时溅起尘土无数。
“咳咳,你他妈发哪门子疯!”身边按着沈南昭的人也被扬尘迷了眼,他们松开钳制的手,狼狈咳嗽着挥手赶尘,纷纷不满地嘟囔道。
沈南昭失去了桎梏,顿时踉跄向前,他用手撑着地,撕心裂肺地咳嗽着,嘴中满是土腥味,几乎要咳出血来。
“你,上。”郑旭抬抬下巴,用眼神示意他的第一号打手开路,让那俩不是天高地厚的小子长长见识。
那人穿着紧身的黑t恤,虎背熊腰,满脸横肉,手臂上的肌肉紧实,一看就是练过的。他狞笑一声,一步上前,越走越快,就像是发狠的黑熊向着人群疾冲而来!
“嘶……”
张宇天吓得倒吸一口冷气,他的脑子紧张到一片空白,霎时脊背渗出了冷汗,但腿脚却不听使唤地定在原地,只得眼睁睁看着对方杀气腾腾地冲过来。
就像是被人绑在铁轨前,眼睁睁看着火车头呼啸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秦轲动了。
他微微上前一步,恰好彻底站在了张宇天的身前,随即在对方凶狠砸出一记右重拳时,轻巧地侧身避开。
等着黑熊收势不及,他骤然伸出左手扼住那人手臂,猛地往外一拧,趁着肘窝向上之际,右肘一个重击——
“啊——”杀猪般的嚎叫霎时冲破云霄,“练家子”的蛮力被轻易化解,他的肘关节瞬间脱位。
霎时,那人的脸色惨白如纸,壮硕的身躯重重砸地,他颤颤巍巍地捧着角度奇怪的胳膊,目眦欲裂,嘴巴大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涎水却是控制不住地和眼泪一起淌着。
“靠!”
武力值最高的同伴被放倒,看着他的胳膊扭曲成不自然的模样,众人心有余悸,惊骇地连连后退。
“我的手,我的手!”地上那人终于缓过神来了,他涕泗横流,用气音声嘶力竭地哀嚎着,像是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下油锅的怨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