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杂的声音令本就极其纠结的严艳更加心烦意燥,她的目光沉沉,缓缓转向了毫无知觉并且无能狂怒的儿子,随即——
啪!清脆的耳光响彻一方。霎时,万籁俱寂,鸦雀无声。
这一次,郑旭彻底消声了。
这一巴掌丝毫不留情面,严艳甩出了平常教训儿子的力度,愣是在混混脸上落下了一个鲜红的五指掌印。
像是给出栏的猪身上戳了个红章。
精彩!
秦轲眼中含笑,他像是坐在拍卖会上的客人,矜傲鼓掌,喊出了加价:“一百五。”
他抽出了两张钞票,递了过去:“一共两百。”
一百五?严艳瞪大了眼睛,她的心跳加快,脸上竟隐约透了几分惊讶的喜色。
这还只是平常力道的八九分,她在下手时,也怀了几分试探的意味,没想到就有这种收获!
一巴掌抵方才三次!若是五元一局的小牌,这一巴掌下去,都够她打三十场了。
严艳捏着新入账的二百元,纸币的棱角硌在掌心,彻底打散了口头承诺的虚浮感。她的幻想霎时落地,心里的痒意更甚,只能紧紧攥着钱,喘息急促起来。
“还没结束!”她尖叫道,“你刚刚说的还作数,我还能继续!”
闻言,郑旭浑身一颤,他捂着火辣辣的脸,满眼惊骇地看了过来。
“妈?你在说什么呢……”
可他的意见并没有得到任何人的目光,就像是菜市场案板上的猪肉,他并没有发声的权力。
秦轲作为出手阔绰的客人,微笑点头:“当然可以。”
他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欢迎继续。
第45章 巴甫洛夫,训狗日记
一巴掌五十,一巴掌一百五——
这笔买卖算起来真不亏啊!她看向了自己的儿子,眼神是毫不遮掩的贪婪欲望。
郑旭在她的目光下瑟瑟发抖,他被打懵了,极端的羞耻感与愤怒霎时席卷而来,令他头脑一空,全然没有了反抗意识。
他平日在外作威作福,其实根里就烂个透顶,不敢反抗强势的母亲,他便拉帮结派,将自己的愤怒尽数发泄在弱者身上。
言辞辱骂、拳脚相加,甚至面对不配合他们敲诈的人,他们会以搜身为由,扒光他们的衣服,然后远远扔到垃圾桶里,见着受害者像是鸵鸟般瑟缩在原地,绝望流泪,然后恶劣地哈哈大笑。
这种恶作剧似的侮辱,通常由于没有实质性的身体伤害,只能以相互和解、“批评教育”结束。
再加上他那个无理取闹的母亲,只要对方不同意“和解”,她就能搅得昏天黑地、鸡犬不宁。
于是,无论受害者如何壮着胆子反抗,可怕的阴影都如蛆附骨——
那些狞笑的恶魔,总会在下一刻,鬼魅般骤然闪现在他们面前,成为他们挥之不去的梦魇。
张宇天的堂弟就是这样,之前他只是接到家里电话联系,希望他能开导下弟弟,那时的他知道小胖墩受了欺负,便带着同学来找凶手麻烦——
可治标不治本,在他第二次接到来电时,还特地抽空去看望了一趟。也就是这次,张宇天才发现自家堂弟已经从开朗的小胖墩暴瘦二十斤。
小胖墩脸上没了笑,他神情恍惚,像是一只惊弓之鸟,成天将自己锁在屋里,开始厌学厌食。
叔叔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家里已经准备给他办理休学了——南城九中也是全市退学、休学率最高的地方。
得知真相的张宇天怒不可遏,他只能再邀请秦轲过来,一起摸清那群人渣的情况,好一招制敌。
这才有了他们在巷子里再次救起沈南昭的故事。
如何能制止这场闹剧?张宇天想了很多不切实际的办法,却都被一一否定了。
学校、社会为弱势孩子们撑起的保命伞,却被他们狡猾利用,严严实实盖到了自己头上。当受害者与加害人都在伞下,条条框框的限制就成了他们最有恃无恐的护身符。
于是他们在伞下,捂住了弱者的嘴巴,以残忍的暴行宣泄情绪。
家长们在伞外,心急如焚,却又束手无策。
可现在,秦轲唤醒了郑旭的阴影——当着他的“小弟”,当着他曾经欺凌的受害者面前,他彻底撕碎了暴.徒伪装强势的表象,将最不堪的那面暴露人前。
秦轲从内部瓦解了他们的“堡垒”,他熟练掌握了规则,并合理利用了它。
既然别人管不了你,那你的母亲呢?平时作威作福、狐假虎威,到头来被自己手里攥着的“王牌”背叛,这种滋味可不好受吧。
秦轲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他对自己亲手编排的大戏颇有耐心。
啪——又是一巴掌,严艳将妄想逃跑的郑旭一把逮回来,她扯着那人鸡毛掸子般的头发,用十足的力度,又扇了下去。
“妈!妈!”郑旭护着头惨叫着,“你他妈的疯了!”
“一百。”秦轲平静叫价。
严艳打红了眼,她满脸狰狞地回头:“怎么才一百!”
秦轲耸耸肩,无奈道:“力道对的,方向歪了,被躲开了不是吗?”
严艳死死攥着花里胡哨的头发,手下的儿子还在杀猪般挣扎,但就凭他的瘦猴体格,哪里拧得过自己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