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车子离去，赵老头叹了口气，神情悲伤，“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秦湘正好过来听见这话，“是啊，何至于此，早点离婚何至于此。”
赵老头猛的抬头看她，咬牙切齿，“赵娣她小姨，你坏了她的家庭，让她以后不能在一个完整的家庭里生活，你就不觉得愧对她吗？”
“你这话真是太好笑了，你们一家子都让她目睹自己亲妈被家暴不怕这样的环境对她产生伤害了，我们为什么要怕。”秦湘看着赵老头，觉得赵老头跟她的前公公王大柱真是可以做兄弟的人呢，脸上一片老实人的模样，实际上心思是最坏最恶毒的那一个。她看着赵老头，根本无法想象她软脾气的四姐是如何在这样的家庭里生活了这么好几年的。
秦湘怒目而视看着赵老头，毫不留情道，“你们赵家不是想要孙子吗，我们会把赵娣带走，至于她以后会不会因为没有父亲伤心难过，那就是我们的事了，跟你们赵家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你们赵家这样的家庭，谁稀罕呢，你真当孩子会稀罕吗？”'
说完，秦湘转头就走，然而她脚步又瞬间定住，她愣了一下，看着车前站立的挺拔温润的男人，“孟先生怎么还没走？”
孟怀卿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意，“没什么事，就想看看你需不需要帮忙。”
他面色温润，秦湘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想起一句话：君子世无双。
孟怀卿给她的感觉就是这样。
很难让人生出不好的感觉来。
她愣神的功夫，孟怀卿道，“走吧，一起去公安局看看，或许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跟在秦湘旁边的秦洋警惕的看着孟怀卿，但还是道，“刚才他的司机是从柴局长车上下来的。”
秦湘惊愕，看向孟怀卿，孟怀卿面上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想法，似乎做的也只是一件寻常的事。
秦湘点头，“多谢。”
原本要让秦保田一起上车，然而秦保田看着人家的小汽车死活不肯上去，直接去骑秦海的车子了，“我跟你二哥过去就行。”
无奈之下，秦湘和秦洋上了车，一路往公安局去了。
到了公安局，赵前进母子俩已经去接受调查了，秦娟也在那儿做笔录。
这种事情对公安局的人来说的确不是什么大事儿，一般先调解，如果双方能够达成一致，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如果要追究，那自然要秉公办理。
秦娟的诉求只有一个，“答应离婚，看在孩子的份上我不会追究，如果不答应，那我就追究到底。”
她顿了顿，“至于家里的钱，我要求对半分，离婚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孩子不用他们出一毛钱养，但以后也请他们忘掉这个孩子。就当这个孩子不存在。”
她的话自然有人去告诉赵前进母子俩，对于这件事儿上高玉兰已经想明白了，想要孙子就得让儿子离婚另娶。她自己想的好，就凭他们家的条件，想再娶一个那是非常容易的事儿。
至于赵娣，不过就是个赔钱货，留在家里反倒会占用家里孩子的名额，秦娟乐意带走正好。
只是赵前进显然不肯罢休，喋喋不休的说着不离婚的话。
过来做调解的公安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同志，对于这样的人非常的不屑，直接拿出法规给他看，“既然你不答应，那我们只能走正常手续了，对方会要求追究你的责任，如果上诉离婚的话，你们这种情况法官也会理解，说不定到时候你们还得拿出大笔的赔偿金和抚养金。”
说完公安同志站起来便打算走，高玉兰一把抓住她，惊恐道，“同志，我们离婚，我们离婚。”
女公安只看向赵前进，“离婚是夫妻双方的事情，其他人无法做决定。”
对于这样的男人，女公安觉得就该狠狠的教训一顿，女方居然都不要男人出钱养孩子，真是太便宜这样的狗男人了。可惜她的职业原因，哪怕再厌恶，也只能规规矩矩的办事。
赵前进抬头看向他，痛苦道，“我离，我离还不行吗。”
第74章
赵前进答应离婚了, 这事儿也就容易办了，双方拿了户口本身份证结婚证去民政局将离婚证领了，又签订了关于孩子的抚养协议, 赵前进夫妻的存款五百二十八元，秦娟拿了一半，今后赵娣的抚养就归属于秦娟了, 跟赵家没什么关系。
秦湘为了防止赵家以后反悔, 还特意在协议上写明, 赵前进对赵娣无抚养义务，赵娣今后也无义务为赵前进养老。
防的就是赵前进以后会反水，让赵娣给他养老, 那样的话就太恶心了。
直到这时候孟怀卿才道, “我有一个律师团队, 你们可以争取必要的权益。”
秦湘看着孟怀卿, 笑了, “孟先生，现在的华国还用不上律师团队。现在我们只想尽快离婚, 就算追究下去又怎么办, 三百五百的远不如安稳来的重要。”
闻言孟怀卿一愣，随即点头，神色依然温和, “好, 有需要就开口，未来几年我大部分时间都会在内地。”
秦湘心道：你在不在内地跟我真的没多大关系啊。
但人家是好心，秦湘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当下应了下来，“好, 有需要的时候肯定不会跟您客气。”
“嗯，”孟怀卿应了一声，看着她应付自己，他抬手看了眼手表，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孟怀卿客气的跟众人颔首打声招呼上车扬长而去。
直到人走了，秦保田才呼了口气，“这大老板看着真气派，人站在这儿我都不敢喘气儿了。”
秦湘乐了，“您喘气儿他还能给您堵上鼻孔不成？”
众人顿时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一家子也得离开公安局了，才出来，就看到赵家一家子从里头出来，看到秦娟的时候，赵前进眼眶都红了，“娟子……”
秦娟原本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听见这声音的时候直接落了脸，而后偏开头不理会赵前进了。甚至于还将赵娣的眼睛给捂上，不想让女儿再看到这一家子。
赵前进看着自己被这样对待，心里难受极了。
他看了眼秦家人，但还是往前走了几步，一脸愧疚与深情，“娟子，我知道我以前对不起你，你生气也是应该的。但是我想说，我赵前进是爱你的，只爱你一个，如果……”
他看着秦娟看都不看他，心痛的无法呼吸，“如果有一天你需要我的帮助，请你一定要记得找我。我会永远在这儿等着你的。”
赵前进的话其他人没感动到，倒是把自己给感动了，他一脸的泪水，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高玉兰和赵老头紧随其后，高玉兰恶狠狠道，“早晚有你们后悔的时候。”
闻言秦湘笑了，“我离婚的时候我前婆婆也这么说的，不过你可以去问问她现在什么感觉。”
秦海忍不住乐出了声。
高玉兰脸青一阵白一阵，哼了一声转身就走，“我家就不稀罕你们这只会生赔钱货的玩意儿。”
秦湘扬声道，“一个赔钱货也好意思说别人是赔钱货，那你得多贱啊。祝您早日找到儿媳妇儿。”
就赵家在化工厂宿舍的名声，想找个好人家的闺女那可就难了，不过凡事也不能绝对，的确会有人为了钱将闺女嫁过去的。至于闺女的死活，又有谁在意呢？
但这就不是秦湘他们能管的了，他们只要护着自己家里人就好了。
见人都走了，秦保田叹了口气，“以后娟子可怎么办？”
可真是愁死她了，俩闺女结果现在都离婚了。
他这话让兄妹几个都静了下来，他们明白秦保田的担忧。
如果家里只有他们爸爸，那么秦娟就是回娘家住那也没问题，可问题是家里还有个脑子糊涂的连凤英呢。连凤英现在跟田中梅好的穿一条裤子，田中梅的话对连凤英影响可就太大了。
秦娟如果回去，保不齐没两天就得被那婆媳俩打包卖了。
秦湘是不想让秦娟她们母女回去的，干脆道，“四姐，你跟我去省城吧。”
秦娟摇头，“我先考虑考虑再说。”
秦海道，“行了，走，先上我家里去，先休息一下吃点饭再说其他的。”
一家子直接去了秦海家中，将不大的房子挤的满满当当的。
黄秀芬忙活着去做饭，秦海道，“你别忙活了，我去下头饭馆让他们做点端上来行了。”
知道秦海是心疼她不想她受累，黄秀芬点点头，“行，但我去吧，你跟爸他们商量一下卷子的事儿。”
她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娟子还得上班吧，让她们娘俩先住咱家里吧，挤挤也住开了。”
说完黄秀芬就拿了钱出去了，秦海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来。
都说他想不开娶了个绝户头的闺女，可只有他知道黄秀芬这人都多好。
他笑了一声转身出来，然后给家里人倒水，商量秦娟的事儿。
对自己娘俩的生活，这两天闹离婚的时候秦娟也想了很多，对妹妹的好意她心领了，但是她不想给妹妹添麻烦。
秦海道，“就是留在县里也不用怕，赵前进不敢怎么样的。”
“不敢怎么样，但是也膈应。”秦湘道，“我的想法是离的远远的，这样对念念的未来也有好处，如果在县里，总有碰上的时候，他们万一偷偷在念念跟前说什么话怎么办？”
秦娟抱着念念，摸摸她的头发说，“我去省城。”
听她这么说秦湘为她高兴，“行，去了可以住在我那儿，平时人多也能帮忙照看念念。等念念到了岁数可以送去托儿所，你在我店里帮忙。”
“不。”秦娟摇头，“湘湘，我去省城，但是我不想打扰你，我想自己租个房子，然后自己摆摊赚钱。这边的工作卖掉。”
如今虽然很多人开始去干个体户，但国营厂子的工作仍旧让大众喜欢，这时候的人还意识不到国营厂子的工人以后也会下岗，只以为是铁饭碗。
秦娟见秦湘面露不正常笑了笑说，“湘湘，我想靠自己一回。”
听她这么说，秦湘的心突然就软了，“那念念呢？”
“念念送去托儿所。”秦娟摸着闺女的发顶，心底一片柔软，即便她再恨赵前进，可念念也是她的女儿，是她的宝贝。为了她的宝贝，她愿意排除万难，勇敢起来。
这是秦娟人生中第二次做决定，以前的那一次决定她做错了，这一回她希望不会错。
秦湘稍微一想就答应了，“那去了再安顿好之前先在我那儿住着，行吗？”
秦娟笑了起来，“行，谢谢你湘湘。”
她很感激妹妹，她知道今天如果不是妹妹在，恐怕没那么容易离婚。
高玉兰想要孙子，可也怕离婚对赵前进名声不好，如今挺好的，被这么一弄直接离了婚。
秦娟让孩子先在秦海这儿呆着，她便打算去卖工作了。
秦湘道，“卖工作哪那么容易，先别急。”
“挺好卖的。”秦娟道，“如今一个国棉厂的工作能卖五百块钱，我卖四百块钱还没人买吗？我只要往厂子门口跟人宣传一下，保准下班之前就能卖掉。现在正好快下班了，我一会儿就在那儿喊一嗓子就有人买，明天就能办手续。”
说完她向外头走去，秦洋跟了上去，“我跟你去。”
秦娟知道三哥担心她，便点头，“好，谢谢三哥。”
兄妹俩走了没一会儿黄秀芬买了饭菜回来，几人吃过饭，下午黄秀芬和秦海还要去上班，临走之前，秦海对秦湘道，“晚上咱俩聊聊。”
秦湘笑了起来，“好。”
看来三哥的想法有了转变，大约是想提前创业了，不过也好，按照上辈子的时间线来说，黄秀芬的确很快就要没工作了。在大环境下，各大国营厂子发展不好，首先清退的就是临时工。
当然黄秀芬也有其他的选择，那就是她妈提前退休她去顶班，但是化工厂的工作太累，就她二哥疼媳妇的样子，必然不会舍得，让丈母娘将工作卖了，也不会让黄秀芬去。
现在大夏天，天黑的也晚，到了七点多的时候秦娟和秦洋就回来了，只是脸上表情有些不愉快。
秦湘问道，“这是怎么了？没卖出去？”
“找到人买了。”秦娟本来是个很软的性子，这两天却也慢慢的有主意起来，她嘲讽的笑了笑，“我以前可真傻，竟然觉得赵前进真的能学好，现在离婚了，我也看明白了，有些男人就是狗改不了吃屎。他们家的人真是让人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