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肉比猪肉贵一些,但也不会贵太多。
  猪肉十二文一斤,这羊肉十六文一斤。
  虞滢琢磨过后,酥肉费油,也就不打算做了,做个羊肉炖萝卜,温补又暖胃。
  再说羊尾巴油,许是百姓多数都是用猪肉脂来炼油,所以羊尾巴油反倒是和猪板脂一个价,十八文一斤。
  这算是意外之喜了,就是从猪油换成了羊油,面脂的成本也不用怎么增加。
  虞滢买了一斤的羊肉和一斤的羊尾巴油。
  之后是一斤半的猪肉和一条约莫两斤重的鱼,还有几块豆腐。
  早间花去了六十八文,还剩下一百三十多文,也还是足够明日两桌丰盛宴席的。
  虞滢回到了小家中,便开始忙活面脂。
  重复之前做面脂的步骤,只是把猪油换成了羊尾巴油。
  忙活好后,还不到巳时,伏危午时有三刻的时辰用来歇息和用饭,她只需要在那会做好午饭便可。
  虞滢从庖房出来,略有所思地朝着县衙的方向望去,暗暗希望他一切都顺利。
  县衙。
  伏危去报过到后,便被晾在了偏堂中,没有人给他安排任何的活,所经过的人更是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瞧他。
  伏危都坦然面对,面色平静的等候着。
  一个时辰过去了,直到坐堂的知县在去解手的时候,才看到了他。
  周知县问:“钱先生没有给你安排活计?”
  伏危不疾不徐道:“或许忙得忘记了。”
  周知县心中知道是幕僚给他下马威,看破不说破。
  沉吟片刻后说:“今日确实忙,你就到公堂后头听一听今日的堂审,明日便把今日所有案子的见解给写出来。”
  伏危就这样换了一个地方静坐,但也算是有事可做了。
  不可避免的,还是遇上了洛馆长之弟,洛典史。
  洛典史瞧见伏危,眉头紧蹙。
  两人在四目相对的下一瞬,洛典史脸上露出了嫌恶之色,从旁走过时,似自言自语的道:“衙门竟成了阿猫阿狗的收容之处了。”
  伏危指尖轻轻点着扶手,面色淡然,当做没听到。
  伏危被冷落了一个上午,到了午时,才可离开。
  但自推着轮椅到偏门的时候,停滞不前。
  ——昨日刚放上去的两块石板,今早还见着,现在却不见了踪影。
  不用做他想,便知是有人故意为之。
  这事,在伏危的意料之中。
  伏危沉默片刻后,听到身后传来霍衙差不悦的声音:“这些人,竟还真把石板搬走了!”
  伏危转回头,无奈笑道:“我也是猜的,不料真的猜中了,还劳烦霍衙差帮一把。”
  霍衙差走到他的身后,双手握住靠背的横木,微一用力让素舆往后倾,前边的小轮过了门槛后,才用力略一提起后轮的位置。
  一番操作后,顺利的把素舆推过了门槛。
  “等下午上值的时候,我把石板找回来放回去。”霍衙差说。
  伏危道谢:“今日着实麻烦霍衙差了。”
  霍衙差:“这点小忙,算不得麻烦。”
  余娘子有些本事,这伏郎君双腿已断,大人还肯收他为幕僚,定有贵人在后边相助。
  夫妻二人皆不是寻常人,与之交好,百利无一害。
  若硬要说有害的,就是有可能得罪洛典史。
  只是霍衙差在衙门混了十几年,早已是老油条了,对衙门里的弯弯绕绕更是看得通透。
  洛典史虽未因他兄长的事被革职,但已惹知县不快,往后难以被重用。
  伏郎君虽腿残,可残得也不是脑子。作为太守之子过了二十年,见识与见地肯定不是小地方的人能比拟的。
  霍衙差有这些心思,自是善待伏郎君。
  他打算顺道把伏郎君送回去,再在附近随便吃些解决中食。
  把人送到巷口,就见神色匆忙的余娘子从巷中出来。
  看到伏危与霍衙差一同回来的,虞滢微愣,但很快就露出了笑颜:“二郎你怎能劳烦霍衙差把你送回来?”
  霍衙差道:“顺路而已,不打紧。”
  虞滢道:“既然都来了,霍衙差不妨到家里吃个午食吧。”
  霍衙差道:“不用了,我先回了。”
  虞滢知道他也不会留,又说:“我家夫君嘱咐了,今晚单独宴请霍衙差,菜也买好了,霍衙差今日下值后可一定要来呀。”
  她格外强调了单独宴请这几个字。
  霍衙差会意,点头应了好,随后转身离去。
  霍衙差离开后,因巷子有人走动,虞滢也不过多问伏危。
  等到门前,虞滢先进屋,然后拿出两个木头做的三角斜坡,一个放在外头一个放在里头。
  伏危问:“这斜坡板哪里来的?”
  “昨日买床那处,我给了工匠二十文钱,他按照我说的做了两个,你且试一试能否自己进去。”
  伏危闻言,便尝试了一下。
  伏危自幼练武,双臂有力,不一会便把轮椅弄入了院中。
  院门关上的时候,虞滢还没来得及问为何是霍衙差送他回来的,伏危就径直站起去了茅房。
  虞滢:……
  一天下来都坐在这轮椅上装残废,应该是把他给憋坏了。
  等他出来净了手后,还是那个不骄不躁的伏危。
  虞滢问他:“今日怎是霍衙差送你回来的?”
  伏危笑意浅浅,也不与她说衙门的糟心事,只道:“离开衙门时碰见的,他正巧也要走这个方向,就顺道与我一块走了。”
  虞滢不疑有他,道:“赶紧先吃饭,吃完再抓紧时间眯半刻。”
  三刻也就是四十三分,来回约莫一刻,他就只有两刻时间来吃饭与歇息。
  用饭时,虞滢想起早间的梦,琢磨了一下,试探的询问:“在衙门,可有人为难你?”
  伏危:“只是不搭理我,算不上为难。”
  闻言,虞滢才稍稍安心。
  打探到他们是在申时正下值的,虞滢掐指算了算,衙门就办公四个时辰,与后世没有什么区别。
  这么早就下值,她也得提前准备今晚的席面。
  午食过后,伏危浅眯一会就继续去上值了。
  在衙门中,依旧是闲得在后堂听着那些鸡毛蒜皮的小案子。
  这些案子多为县城百姓来报的,各村各乡来报官的人几乎没有。
  显然,村子里的人皆忌讳衙门,而且大事小事都是找里正来解决的。到最后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便是人命估计也会变成小事。
  伏危听到了下值,最大的案子也只是东家偷了西家的鸡。
  期间偶尔见到知县下堂松松筋骨的时候,都能瞧得见他脸上的不耐之色。
  伏危淡淡一笑。
  如此枯燥无味的日子,难怪周知县在听到他说可助他高升离开玉县的时候,心动了。
  不怕这周知县有野心,就怕他没有野心。有野心才能走得更长远,他也才能借周知县的势来护着身后的人。
  伏危下值时候,喊了霍衙差。
  霍衙差又喊了颇为关照的小衙差一块同去。
  到底是几个大男人一块吃饭吃酒,虞滢也不便与他们一桌,便给自己留了一些饭菜在屋中。
  霍衙差看到一桌子的好酒好菜,便知这夫妻二人是极为重视他的,心下受用,面上的喜意也遮掩不住。
  同行来的小衙差在衙门被另外两个幕僚看不起,一直不知姓名的使唤。今日受此款待,虽只是顺道的,但还是对这新来的幕僚生出了好感,暗暗决定以后跟着霍衙差混的时候,也要跟着伏先生混。
  第70章 第七十章
  堂屋中的几人吃吃喝喝, 酒意渐渐上涌,嘴巴也开始不牢靠了起来。
  虞滢偶尔也能听见霍衙差和小衙差提起衙门里的事。
  他们说全然得知县信赖的,唯有幕僚钱先生。
  这钱先生是周知县从军中带来的, 交情是旁人比拟不了的。
  两个幕僚势同水火,能势均力敌的原因也很简单——钱先生受大人信赖、孙先生则是玉县本地人,多数本地的衙差,差役都向着他,就是玉县的百姓有事,第一时间都是寻到他。
  虞滢听得不全,但约莫清楚因伏危的到来, 会把钱孙二人的平衡给打破了。
  再者就算伏危不说, 虞滢也知道他在衙门不太好过。
  只是世道艰辛, 每个人都自顾不暇的过着日子, 这种艰辛也唯有他自己撑过去。
  堂屋里头,伏危陪着霍衙差饮酒, 却也依旧保持着理智探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