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滢去瞧过男子的状态,虽然还在烧着,但已转为低烧,挺过了最凶险的时候。
  虞滢检查后,从屋中出来,问昨日搭把手的衙役:“这人之后会怎么处理?”
  衙役应道:“这人属实奇怪,也不知是不是玉县的人,等告知大人之后再做处理。”
  这人病入膏肓都没有来寻大夫,还是在破屋被发现的,行踪可疑,衙差不怀疑才奇怪。
  虞滢希望伏危能早些过来,也好商议对策。
  男子脱离了凶险期,虞滢便先回去休息了。
  回到屋中换下衣服的时,看到昨夜藏起来的木牌,这才想起有这么个东西。
  她拿到手上仔细察看。
  两个麻将合起大小的牌子,上面有个“云”字,背后是雕刻的一幅牧云图。
  牧云山的悍匪,可不就是牧云寨么。
  这男子也是心大,其他东西都藏了,偏生还要留下这么个让人怀疑东西。
  虞滢拿了块布巾包住,等男人醒了再还给他。
  熬了一宿,虞滢眼皮子都在打架,梳洗过后就上榻歇息了。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敲响,传来衙役的声音:“余娘子可在,伏先生来了。”
  虞滢这些时日觉浅,门一响她就醒了,她坐起应道:“我一会就来。”
  她打了个哈欠,随即下床穿衣,简单地把长发绕成发髻用簪子固定,随之戴上口罩出了屋子。
  从屋中出来,衙差道:“伏先生听到余娘子说要见他,当即就去请示了大人,还与我一块来了这。”
  虞滢:“人现在在何处?”
  “因安置处不能随意进入,所以在巷口等着。”
  虞滢谢过衙差后就出了院子。
  往巷口望去,果真见到了坐在轮椅上的伏危。
  虞滢快步走去,走了几步后,干脆小跑过去。
  不一会后,她就跑到了伏危的跟前。
  轻喘了几息,正要与他到另一处说话的时候,伏危忽然递给了她一个红封。
  虞滢一愣,望向他。
  伏危戴着面巾,眸里噙着淡淡的笑意,温声道:“这是你的新年红封。”
  虞滢看了眼红封,有一瞬的恍惚。
  往年,家中亲近的长辈都会给她一个红包,原以为今年不会再有人给她了,但伏危总是在不经意间给予她一个暖心的小惊喜。
  一息后,虞滢露出了浅浅笑意,双手接过了红封:“我可没有给你准备。”
  伏危道:“比起红封,今早收到的信更让我惊喜。”
  虞滢笑了笑,收好红封后,看向送伏危过来的衙差:“我要与夫君说一些家常话。”
  衙差点了点头:“我便在这等。”
  虞滢上前去推伏危的轮椅,推到了不远处的小河旁,她拿出帕子擦去石墩上的落叶,随而坐下。
  伏危见她坐下后,率先问道:“你想见我,可是因为昨日安置处收的那个男子?”
  她不是胡闹的性子,便是想他,也不会提出要见他的要求,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与他说。
  昨夜他也在衙门,有人匆匆回报情况,发现有一身份不明的男子染上时疫昏迷在荒宅中。
  伏危还在琢磨这人的身份,第二日一早,便听说阿滢要见他,二者一联想,便明白了是与那男子有关。
  虞滢诧异了一瞬,随即想到伏危的敏锐,他能猜到是何事,也不算稀奇。
  她压低声音道:“确实是与那人有关。”
  说着,她拿出用帕子包着的木牌,递给他:“你看了之后就能明白了。”
  伏危狐疑地接过物件,缓缓打开帕子,看到木牌上的一个云字,眉心微皱。端详两息后再翻到背面,待看到简单的牧云图后,面色顿时一沉。
  他把木牌再度包了起来,看向面前的虞滢:“我记得在郡治时,那中年男子说过,他派了人到玉县调查伏家的事情,我以为那人早已经离去了。”
  转念一想:“又或是他派来玉县观察伏家的人。”
  说到这,似乎想起什么,问她:“那人什么情况,死了?”
  虞滢:……
  难道不应该先问是不是还活着?
  这话,倒是想让那男人死了干净,不至于拖累伏家。
  伏危到底还是在怀疑牧云寨是敌是友。
  虞滢仔细想了想,根据所知的片面信息说道:“牧云寨应该是能信的。”
  应该能信,但也不能全信。
  她记得战乱时牧云寨会帮伏危,但隐约记得是有条件的。
  伏危眉梢微微一扬,显然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再想到战乱后,这牧云展便也不再是山贼土匪了,而是一方势力了,与其交好,往后定然是利远远大于弊。
  想到这,伏危当机立断道:“这人我会保下,你转告他,让他咬死了是外地来的,怕被人知道染上时疫后客死异乡,所以一直躲藏着,至于身份……”
  他沉吟了一息,继而道:“他既是牧云寨的人,相信这岭南比我还要了解,让他自己编撰一个假身份。”
  虞滢认真思索了片刻,应:“成,我会与他说的。”
  “你再与他说,若是他被押到衙门,也不能牵连上伏家,如此我才会帮他脱险。”
  说着,他把木牌还给了她:“玉县有时疫的事已然传了出去,而且牧云山的悍匪久久未见探子回去,必然还会来打探消息,届时会找到伏家这处,那时我再与他们接头。”
  第101章 一零一章
  虞滢别了伏危后回到院中, 衙差来与她说昨夜送来的人醒了。
  她沉思片刻,道了声她回屋一趟再过去查看。
  虞滢回到屋子立刻研墨,撕下一张纸条, 在上边写上要对男子说的重要信息。
  写好后折成小纸团放在腰间,随之往隔壁院子而去。
  男子神秘,必然有衙差茅草屋在外头看守着。
  虞滢到茅草屋外,守在门外的衙差敬重地朝着她一颔首:“余娘子。”
  虞滢轻一点头,道了声“辛苦了”,随之掀开草帘入了屋中。
  衙差为保护余娘子,也跟在身后一块进来。
  虞滢看向躺在床上的男子, 男子也虚弱地抬眼看了她一眼。
  男子脸色依旧有些不正常的红, 但嘴唇却是苍白的。即便虚弱, 可眼底下隐藏着的警惕与锐利却是没能逃过虞滢的双眼。
  虞滢走到床边, 问他:“现在感觉如何了?”
  男子沉默了一会,声音嘶哑的应:“头还是疼, 肌肉酸痛, 喉咙火烧一样的疼。”
  “伸手给我把一下脉。”
  男子犹豫几息,还是把手从被中伸了出来。
  虞滢面色从容地把手搭在他的手腕上, 摸上脉搏。
  屋中静谧无声, 男子望向给他把脉的妇人, 目光带了几分思索,不确定这个妇人是否会帮自己。
  因有衙差在,他也不敢多做打量。
  虞滢把脉间, 转头看向衙差, 询问:“他早上可服用了汤药?”
  衙差点头:“服过了, 早饭也用了。”
  在二人说话间,男子手心被塞入了东西, 他顿时会意,反应极快地握在微微握拳,以免东西掉落。
  虞滢引开衙差的注意力,给男子塞了纸条后,继而与衙差道:“晌午的时候,给他小半碗的润喉汤药。”
  衙差点了头。
  虞滢转回头,看向男子,说:“你病得较重,能熬过昨晚已然是上天眷顾,现在这些症状恐得半个月才能好。”
  说着她起了身:“要是哪里不舒服,便与衙差说。”
  说罢,她态度平淡地转身出了屋子,衙差也紧随其后。
  在二人出去后,帘子放下的瞬间,男子当即把藏在手心的纸团取出,打开查开。
  快速浏览了一遍后,方才心底下的不确定,现在全然定下。
  看完后,他撑着床坐起,把纸条扔进火盆中,看着纸条烧成灰烬后,才躺回床上。
  天气转暖,染上时疫的百姓逐渐康复,安置处的病患一日比一日少,时疫进入了尾声,安置处也不需要这么多的大夫待命,所以只留下两人就足够了。
  而大夫的去留,全由抽签来决定。
  由于季馆长年纪最长,劳累了大半月,身体略有吃不消,故而不用抽签,只剩下的五人来抽签决定。
  虞滢幸运的抽到了去签,这也意味着她能回去了。
  而留下来的是郑记和季氏的大弟子。
  虞滢收拾东西准备回去时,房门被敲响,打开门一看,竟是郑记医馆的柳大夫。
  柳大夫询问道:“余娘子可方便说几句话?”
  虞滢过去与这郑记,李记,洛记医馆都有些许的旧怨,但虞滢只针对这决断的人,也不会迁怒旁人。
  而且着这段时日是非常时期,彼此也都放下了过往的恩怨与成见度过这个非常时期。
  况且都见识过这余娘子是有本事的,还是因她发现时疫发现得及时,这次才能有惊无险的度过,就单凭这一点,他们也没资格瞧不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