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月没明白妈妈怎么突然改了主意,但还是很高兴,“好啊!”
说好了,连月才继续追问,“到底怎么了?”
连母抿着唇,难以启齿了半天,“就是……我身上没味道了。”
连月一愣,“什么味道?”
连母尴尬得脸都红了,“就、就是……尿味。”
连月这才意识到,回家后隐隐约约闻到的味道,不是家里养猪的原因。她一直只当是村里卫生一般,完全没想到母亲身上。
可是,怎么会呢?连母算不上洁癖,但也是收拾东西利落干净的性子,怎么会让自己身上有味道?
连月一头雾水时,连母终于说出口自己的秘密,像卸下一个重担,松了口气。
连母苦笑,“生了孩子就这样,稍微一动就漏。我以为就要这样过一辈子了,女人一辈子就是苦命受罪,到哪都被人嫌弃,没想到……没想到。”
连母说不下去了,她捂着脸再次哭起来。
这些天她感觉有些变化,但不太明显,直到今天。早上习惯擦拭一下身体,再垫上纸开始一天的生活,却发现没有漏出来。
连月像被一道闪电劈中,猛然明白了母亲身上奇怪的习惯是为什么。
母亲不是便秘也不是待在里面读厕所读物,完全是在努力打理好自己,让自己更体面一点。
连月抱着哭泣的妈妈安慰,想起妈妈的话,突然生气了。
“我哥和我嫂子嫌弃你了?我就说刚接你过去住的时候,你还说那边床舒服,还去看了人家跳广场舞,明明很喜欢城里。怎么后面又说住不惯,要回家了!我哥怎么能这样啊!”
连母连忙道,“我身上有味道,你哥一家肯定不舒服。不是你哥的错……”
“身体问题咱们就去治病,故意嫌弃人算怎么回事!”连月火冒三丈。她当时也没多想,还以为妈妈是不适应,没想到真是被嫌弃了!
连月拉着妈妈,“妈,咱们今天去检查,看恢复得怎么样,好了就好,不好就继续治疗。等去完医院,以后你跟我住吧?我那里楼下也有人跳广场舞,你肯定能找到舞伴!”
连母摇头,“你还要结婚,带着我个老婆子算怎么回事?”
约的检查就是今天,连月先不跟妈妈谈搬家,带着人先去检查。
当场出结果的体检数据里,没有大问题,除了妇科。
医生见多了她们这样的情况,耐心解释,“产后漏尿是常见的,不需要觉得不好意思,后遗症只需要治疗和之后多注意就好了。有的是影响了排泄系统,有的是和你一样的情况,主要是盆底肌松弛导致不受控制,多次生育和年龄增长都会加重这个问题,严重的可能出现子宫脱坠,但也不用担心,做手术就能基本解决。
……不过我看你的情况还可以,之前确定出现了相关问题吗?”
连母紧张得说不出话,连月赶紧解释,“来检查前刚吃了神农蔬果出的花生,应该有改善。”
“这样。”医生露出了然神色,顿时觉得合理了,“最近挺多人是吃了这个改善,来复查的。我没有你们的最初检查数据,不过你们想加快恢复的话,可以做做盆底肌锻炼,效果更好。”
连月向医生道谢,带着妈妈离开。
连母还有些恍惚:“就这么简单?”她抓着女儿手臂,重复问道,“就这么简单?”
忍着羞耻痛苦过了这么多年,医生说起来,却只是简单的几句话而已。似乎见多了。
连月抱抱她,“妈,真的是很小的病,就算没有花生,咱们也能想办法治好。以后都没事了。”
“好。好。”连母连连点头。
走出妇科诊室,不小心听到附近几个同样来检查的女性,边等排队叫号边聊天。
“哎,我闺女就是看神农蔬果说的,非要拉我来检查。她说她没买到神农蔬果,也没赠品,但是带我来检查一下也算是保护健康了。我想着不用不用,女人的病就这样,治不好的。没想到一来,医生就说了,不是大病。我这次来就是来复查的……”
“对对,我也是,我是带我妈来的。年纪大了不好动手术也不好做别的,但医生看看是什么病,总能想办法舒服点。”
连月听了一耳朵,抿唇悄悄笑了,都会好起来的。
连月隐去姓名,在微博话题里发了条帖子,感谢神农蔬果店主的赠品,“我妈妈的产后后遗症,虽然晚了快三十年才治疗,但终于能够好好生活了!我也是有妈妈哄睡的宝宝了耶~”
第107章 (三更)
因各种羞耻和自卑轻视, 迟到三十年的治愈,被神农花生悄然送至。
快一周后的效果反馈,还没来到庙山村。
七夕节看完电影, 准备的大份生日蛋糕见者有份, 在电影院分完了。叶爸爸抱着花拉着叶妈妈,一家人去了订好的餐厅。
在一众情侣之中,气质好又高颜值的一家人引来不少目光。幸好提前订的包厢, 不然周围的议论声和悄悄来尝试要电话的人, 就要打断这顿晚餐了。
回到庙山村天已经黑透,但庙山村村外的田地和道路上, 依然有村民走过, 看到车开回来,笑着挥挥手打招呼。还有的又接了活,刚从加油站旁边的工地回来,扯着嗓门天南海北地吹牛皮聊天。
过去到了晚上外面就没什么人,老人孩子晚上也不好出门,大多早早就睡了。现在却截然不同。
刘村长踩在梯子上挂好灯泡,喊一声通电, 挂在村口大树上的灯泡亮起。
村民立刻关了照路的手机手电筒,仰头看看,“买的几瓦?现在这led灯就是亮啊!晚点回来也不担心走夜路了,几十米外都亮堂堂的。”
从村口往后看, 村头大树上的灯泡散发着柔和的白光,后面有简单蒙着布照亮的牌子,黏着“农家乐/民宿”的字样, 是想方设法想做好民宿生意的三大爷三奶奶家。
年底的蔬菜钱还没赚到手,不舍得定制灯牌, 杨亮脑筋转得快,干脆废物利用了自家旧床单,做成灯笼招牌。
再往后,几家灯火亮着,隐约的做饭声音传来,等着归人回家。
刘村长满意地看看树上灯泡,拍拍手跳下梯子,“再等等,等年底了,给咱们村也安上路灯!”
“那感情好!”村民们笑呵呵说着未来计划,摆摆手往家里赶去。
一回头,刘村长看见叶家的车回来,“小鱼你们回来了?诶哟,叶老师也回来了,要开学了吧?快快,我们把路上东西挪了,你们早点回去休息。”
走路倒是不影响,但装灯泡摆在地上的线和梯子,还是要挪一挪让路的。
回到家,叶爸爸放下行李,将花插在花瓶里,抽出碟片架上的几张蓝光碟,笑着问母女三人想看哪部。
毫无疑问,叶妈妈看好的常钰的片子全票通过。
叶祝余拉着姐姐,悄无声息地走开,把上次改造房子特意改出的影音室留给夫妻俩。
悄悄掩上门,叶嘉荣看着叶祝余连灵气御风飞行都用上,只为了静悄悄离开,忍不住笑了,“小鱼是不是要去喂鸡?我和你一起。”
“好啊,姐姐先去把门打开,饭锅饭碗应该要等急了。”叶祝余从后院仓库拉出饲料桶,推上小推车一起出门。
山坡围栏里,饭锅饭碗玩了一个下午,看到叶祝余回来,兴奋地冲上前摇尾巴。放开了在山坡玩耍固然好,但两只干饭狗看见要吃饭了,就走不动了。
给小狗们特意多准备了一盆白水烫肉块,怕拉肚子,暂时还没让它们吃生食。六七分熟的肉块嚼起来不像纯熟肉那么硬、小骨头容易拉嗓子,味道也不错。
狗狗们的食盆刚放下,饭锅嗷的一声就栽了进去,整个脑袋都埋进去了,吭哧吭哧吃得头也不抬。饭碗确认了叶祝余拉着饲料进门,没有别的人了,放心大胆地低头开吃,一会就也吃出了小猪般的呼噜声。
哦,说不上小猪了。毕竟叶家刚养的猪都长大了不少,体型已经迅速脱离猪崽粉嫩可爱的状态,一看见住在隔壁的羊群回羊圈吃饭,猪崽们就哼哼喷气很不高兴的样子。
叶祝余:……不会是点点刺激了它们的战斗意志,这些小猪在往野外亲戚们的方向长吧?
念头划过,叶祝余倒不打算多管家禽家畜们的生长。只要不得病,长势怎么也不会太差,彼此间有刺激,也许运动运动肌肉更紧实呢。
点点带着羊群回来,吃了第一口,才轮到后面的小羊吃饭。
叶嘉荣推着饲料桶一起过来,看见点点就惊讶了,“怎么受伤了,这么一大片。”
点点知道在说它们,立刻很委屈似的跑到叶嘉荣身边,低头给她看。
光看涂药范围,确实有些大了。小羊嘴边和额头全是青绿色,仿佛跳进了染缸。
“它们跑去吃栗子,被刺球扎了。其实就嘴边和头上有点出血,现在这样,应该是不喜欢药的味道,一直试图蹭掉,颜色范围才晕开了。”
叶祝余好笑地摇摇头,转身仔细一看,就从羊群里找到了身上长毛也染了绿色的羊。一眼就知道,这就是被拿来当“抹布”的倒霉蛋。
小羊点点很爱干净,平时都努力保持着自己的洁白,这次头变成绿色,难怪不习惯。
叶祝余检查了一下小羊的伤口,中午敷了止血的药,现在已经结疤,再过几天就能彻底长好。
点点被检查完,额头撒娇一样顶了顶叶祝余。
叶祝余摸摸它,“好吧,已经长好了,可以给你们擦掉。下次不要再去啃刺球了。”
点点:“咩——”你当我傻啊!
虽然听不懂羊语,但点点的神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点点刚被擦完脑袋,顶着湿漉漉的头就跑去最近的水槽边,照了半天,大约是觉得新颜色能看了,才满意地哒哒跑回来,继续吃饭。
喂完所有小动物,叶祝余和姐姐穿过树林往回走,路过银喉长尾山雀的小窝,仔细看看,呆毛肥啾已经站在树枝上睡着了。大部分小鸟还在飞舞,大概呆毛肥啾白天太能飞了,早早累了。
银喉长尾山雀们有的时候能蹭到饭吃,大部分时候还是自己在树林里寻找食物,自力更生能生活,鸟儿也是树林生态的一环。
叶祝余没叫醒它,悄悄带着姐姐走开。
走过鸟群,叶祝余偏头问道,“姐姐回去背作文和对话吗?还是再画几幅画。”
叶嘉荣刚要回答,手机震了一下,她下意识点开某个通讯发来的视频,月光如水洒落,林间响起了轻柔的钢琴声。
“……致爱丽丝?”
只听了开头,叶嘉荣关掉视频,眼角却带着笑意。“我回去画画。”
叶嘉荣望着妹妹笑了,“小鱼这次送妈妈的礼物很好,我也有了新想法。抽时间画个小漫画。小鱼走在了我前面,我也得学习赶上呀。”
“姐姐加油!”叶祝余没问是谁的消息,笑着鼓励,送姐姐下山。
叶嘉荣回家的脚步格外轻快,还没进门,又拿起手机,像是在发消息。
叶祝余看着夜幕下的叶家小院,一时出神。吃完饭跑出来撒欢的小狗们歪头看她,饭碗嗅到了什么,乖乖在旁边坐下,饭锅憨头憨脑冲上去,抱着叶祝余小腿摇尾巴,“汪汪~”
快乐小狗,精力十足!
叶祝余失笑,摸摸它的脑袋,“自己去玩。”
黑猫伏在林间远远看着叶祝余,尾巴不高兴地甩来甩去。叶祝余下午不在,他晚上也没出现在她眼前。
但看着叶祝余的背影,黑猫纠结地刨了刨树干。
几秒后。
“呜汪!”饭碗看到叶祝余身后围栏外出现的影子,猛地警惕起来,叫出声提醒。
叶祝余回头,果然是黑猫来了。
黑猫坐在围栏外,不像熟悉了之后这几次都直接进来打招呼,只是蹲坐着低头看装着石块的袋子。
“山君,晚上好。”叶祝余轻笑。
黑猫耳朵尖动了动,显然听见了,但没立刻回头。黑猫倨傲地昂着头,在几块石头之间扒拉来扒拉去,像是在挑选先吃哪个食物。
他看石头看天看地,就是不往叶祝余的方向看,好像只是随便挑了个地方坐着,完全不是专门下山来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