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什么好东西。”陆行渊道,“东皇钟一事,我拜托给了奇玩阁的宁大姑娘,有消息她会通知我。”
东皇钟只是陆行渊挑起麻烦的手段,现在各地都在争抢之中,他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对此自然就没有那么上心。
他请宁大姑娘留意的也不是东皇钟,而是古三。
古三这个人应该去过传承之地,并且知道一些秘密,他对陆行渊还有大用处。
“在寻宝方面,奇玩阁一向专业。”怀竹温声细语道,“如果他们有需要的地方,我可以让手下配合她们。”
“宁大姑娘接的是我的私人委托,帮忙就不必了,倒是可以给他们找点麻烦。”陆行渊道,“我们若是一直没有动静,有些人反而坐不住。”
私人委托就不是明面上的事,以奇玩阁的立场不能站队魔族。怀竹就算想帮忙也不能明着帮,而是以找麻烦的形式去做。
怀竹稍微细想就明白陆行渊的意思,道:“我会派几个机灵的去做。”
怀竹办事,陆行渊自然放心。
他和魔族商议好作战计划,就让大家各自散了。
梅洛雪懒洋洋地窝在椅子里,没有挪动的意思,优雅地打了个哈欠,问道:“你家小狼呢?”
在陆行渊的坚持下,谢陵没有回风月无边楼,前两日还跟着陆行渊忙上忙下,形影不离,这两日就没了踪影。
“我请他帮我办件事……”
陆行渊话音未落,院中便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白衣轻袍的谢陵从门外走来,步伐快而轻,显得他身姿轻盈敏捷,让人觉得风流年少正当时。
梅洛雪把自己又往座椅里面缩了缩,谢陵眨眼的功夫就到了陆行渊跟前。
“师尊所料不差,魔情宗派人去请凌玉尘了。不过无尘没有放人,只说让魔情宗安分守己,魔族自然不会刁难。”
谢陵面带笑意,玉冠飘带,面上因为赶的急,平添两分薄红之色。他和陆行渊说话时,端过他桌上的茶水饮尽。
此番魔族出征,魔情宗避而不战,但也没有完全让开,态度摇摆不定。看在凌玉尘的面子上,陆行渊没有直接攻打,而是派人围了几日。
乱世之下,正是魔情宗这样的派别大兴之时,他们自然想发展自身的势力,魔族对他们而言其实是个阻碍。
但如果和魔族作对,他们有可能发展不成,还要伤筋动骨。
最好的就是维持现状,尚且能够保存几分实力。
魔情宗肯去把凌玉尘找回来就是有服软的迹象,无尘不放人也很好理解。
“魔情宗并没有在第一时间选择凌玉尘,无尘是担心他们会以凌玉尘做要挟,或者利用凌玉尘达到自己的目的。”
魔情宗内部并没有那么和谐,圣子替补能数一只手。对于魔情宗而言,不尊师命就是弃子。
倘若凌玉尘此刻不是被无尘扣下,他的处境只会是左右为难,甚至有人趁机落井下石。
无尘越是看的明白,越不可能放凌玉尘回去。
“也不知道凌玉尘和师门感情如何?我好像没听他提起过。”
谢陵微微垂眸,若是师门情重,他临阵退缩,对他而言也是一种煎熬。
“凌玉尘的师尊待他还不错,当年他开罪于我,是他师尊出面保下他。”陆行渊绕过桌子走到谢陵身旁,替他整理稍显凌乱的衣襟道,“他算不上是好人,但行事有自己的底线,魔情宗的弟子很喜欢他,所以他才当了那么多年的圣子。”
陆行渊说到这里,神色微顿,侧身看向一旁懒洋洋窝着的梅洛雪,沉吟道:“小姑,你在魔情宗可有旧识?”
梅洛雪抬眼笑道:“怎么?想请我当说客?”
陆行渊摇头:“想请小姑镇个场子,我灭了三尸宗就回来。”
之前围困魔情宗的人被陆行渊抽回,要想彻底绝了他们躁动的心,就得下计猛药。
梅洛雪施施然地坐起身,这事不难,但她有个问题想问陆行渊:“你确定不需要我帮你对付三尸宗?”
“三尸宗不足为虑!”
如果是对付别人,陆行渊不一定有这种自信,但谁让三尸宗的功法过于阴损,忌讳雷霆,而他偏偏有一簇赤雷,可以引动风云。
梅洛雪信得过陆行渊,见状没再说什么,挥挥衣袖踱步而出。
屋子里一下安静下来,就只有陆行渊和谢陵二人。此刻天色近黄昏,落日的余晖从天井中间落下来,染的一室橘黄。
陆行渊甩袖一挥,便将桌上的东西都收起来:“今天的落日很美,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陆行渊的院子后面有一座观月亭,月出之时,可见月色满人间。不过此刻还没有月亮,有的只是一片绚烂的火烧云,像是凤凰的羽衣,铺满整个天际。
陆行渊取出一坛酒和谢陵在亭□□饮,这些日子忙忙碌碌不得停歇,今日偷得浮生半日闲,他想陪谢陵看看这山川美景。
绚烂的天色下,一切静谧而美好。
入喉的酒柔美清爽,谢陵抖了抖耳朵,抬头看向陆行渊。落日给他镀上一层神圣的光辉,让他的俊朗中多了几分威严。
谢陵喉结滚动,轻声道:“师尊,等到一切尘埃落地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陆行渊回眸看着他,眼底笑意浅浅:“不知道。”
以后是一个很久远的话题,上辈子的陆行渊倒是安排的明明白白,这一世却真的没有认真想过。
当他从天衍宗离开时,命运就走向一个截然不同的结局。他沿着父亲留下的指示,搅动天下风云,势必要找到传说中的东皇钟。
谢陵有些失落,陆行渊问道:“你呢?”
这一世的陆行渊有太多事要做,他没有办法独善其身,但这一世的谢陵并没有那么多的麻烦。他在上一世足够狂妄,足够折腾,抱着必死的决心撕开那张同归于尽的卷轴,他没想过还能再来一世。
如果当初不是陆行渊刺激他,他或许已经在饶河自我了断。从饶河离开后,他想从陆行渊的身上得到一个答案,可那个答案太痛,痛到他无法面对。
在他自暴自弃,陷入自责中时,是陆行渊安抚他,把他拉回来。
那个时候他就明白,他要的不是追名逐利,独步天下,他的心他的愿望,至始至终都只是留在陆行渊身边。
“我想和师尊走遍天涯海角,看遍花开花落。生死与共,朝暮不辞。”
谢陵的声音在这暮色里格外的清朗,他笑容明媚,满心满眼都是陆行渊。
陆行渊倒酒的手一顿,谢陵所说的在眼底浮现,走马观花,不甚逍遥。
“好。”陆行渊笑道,“与君共良宵,生而同寝死而同穴。”
第二百零九章
这一夜的酒格外的醉人,等谢陵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陆行渊早早地带着魔族前往三尸宗的大本营,给他留了简讯让他和怀竹一起看家。
此战凶险,陆行渊带走了大半势力,家里就得交给信任的人。
魔族兵贵神速,一路势如破竹,直接杀到三尸宗的大本营。陆行渊亲自出手布阵,利用法器将三尸宗全部围住,三尸宗弟子只能进不能出。
赶来此地和三尸宗商讨伐魔大计的宗门没想到魔族来的那么快,全部困在三尸宗。
看着头顶笼罩的法器,那些人忧心忡忡,看向三尸宗宗主钱余,问道:“钱宗主,我们现在怎么办?”
钱余冷笑,挥出一股真气直冲头顶的大阵,阵法只是微微荡起涟漪,没有丝毫的损伤。
阵法外面晴空朗朗,魔族大军没有靠近,只有游风一人独坐云端,喝着酒守着大阵。面对钱余的攻击,他是看都不看。
钱余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但很快就收敛下去,换上一副冷静的模样,安抚身边的人道:“诸位稍安勿躁,我们今日的目的不就是商讨如何对付魔族?如今魔族自己送上门来,我们还会怕他不成?”
“可我们没带太多人手前来……”有人不安道。
他们还在商讨阶段,各自的势力都在大本营内。陆行渊布阵阻挠他们出去,他们刚刚试过,求救的信号也传不出去,仅凭三尸宗这点人和他们,恐怕不容易。
钱余也意识到这一点,但很快一个新的问题摆在他们面前:陆行渊已经带着魔族杀到这里,为什么不直接交战,而是困住他们?
“魔族千里而来,难道是想修整一番?”
“它躲在暗处修整不也是修整?”
有两个宗的宗主理了起来,他们说的也正是众人心中所想。
看着头顶的阵法在碧空里闪烁着微光,钱余目光阴沉,他紧盯着阵法外的游风,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深。
陆行渊明明可以直接打过来,为什么要等?他在等什么?
突然,一个念头从钱余心底闪过,他顿时面色微僵,咬牙切齿道:“他在等援军!”
“有人和魔族结盟了?”众人不可思议。
钱余沉声道:“是我们的援军。”
仿佛是为了验证钱余的话,碧空里突然炸响多个求救信号,五花八门,囊括了在场的所有宗门。
他们没有办法求救没关系,魔族替他们求救。
各方人马大惊失色,有人怒道:“魔族当真是狂妄至极,他以为凭着他们这些人马,能够将我们大家一网打尽?”
周围的人义愤填膺,出口咒骂,钱余没有吭声,因为他知道这不是狂妄。
三尸宗是这次讨伐魔族的主力,各个二级宗门的得力干将都被叫来总部,如今困在阵法内,外面剩下的对上魔族根本就毫无胜算。
即便他们有一两个渡劫期也无用,因为魔族不缺渡劫期,还有真君期坐镇。
魔族动了真格,对付那些援军就像刀砍瓜菜一般简单。
之所以布阵就是要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而无能为力,这对本就不稳的军心而言,是莫大的打击。
但此计并非无解,陆行渊以阵为局,他的仰仗就是眼前的阵法,如果阵法被破,魔族便会背腹受敌,陷入困境。
钱余缓缓吐出一口气,白净的面容满是阴鸷之色,他抬手下令,道:“三尸宗弟子听令,随我出征,速破此阵。”
三尸宗众多好手皆在此地,而陆行渊只派了游风一个人前来守阵,这在钱余看来无疑是自负的表现。
他三尸宗也有精通阵法的人,区区阵法,他还没有放在眼里。
三尸宗弟子得令而出,密密麻麻的棺材飞在广场上,漆黑之中又有白红两色相间,看上去阴森可怖。
几位长老自告奋勇前去破阵,无数的手印交叠轰在阵法上,阵法只是荡起涟漪,阵法上的紫金渡云铃微微闪烁,一道微不可查的雷光忽明忽灭。
云端上的游风见状,大声笑道:“来得好!”
说着他掐诀从酒葫芦里面引出一缕酒液,浓烈的酒香散开,酒液在他的指尖飞舞,化作丝丝薄雾。
“去。”
游风手指一点,酒雾朝着阵法散去,在接触到阵法后,雾气自燃,火势迎风而涨,原本平平无奇的阵法突然变成了一个大火罩。
火焰温度极高,四周空间呈现一片扭曲的状态。
信心满满冲上来的三尸宗长老险些撞上去,他们身上的阴寒之气被火气一撩,发出呲的一声,就像是冷水遇上热油,瞬间炸开。
那些长老连连后退,面色难看至极。